他脸上半点儿都没有对一个半大孩子做出恭敬之态的尴尬,甚至显得有点惶恐,连连致歉,“神子别为了这小瘪犊子动气,那虎家的小子没个爹管教,整天见儿的不干正经事,咱这就去找刘嫂子抽他。”
谈自非摇摇头示意没事儿,又问起了他家早先害了病的庄稼如何。
提起这个来,中年人顿时忘了刚才的事,连拍着大.腿说:“好了好了!好多了!!新芽都长出来了!”
他接着就一路说起了庄稼的事,哪里还记得去找什么刘嫂子。
*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很快就到了谈自非约定上山的这日。
和上一次在旁边毫无存在感、亦步亦趋的随行不同,谈自非这次是被拥簇着送进山的,不知道有谁开始人群中传来一阵哽咽的哭声。
谈自非脚步不由顿了一下,回头看过去。
几乎每个人都红了眼眶,但是却没有一人敢抬头和他对视。
其中又有一个人哭的格外悲切,谈自非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她身上。
注意到这一点,那妇人终于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间,对方的眼泪越发汹涌。她伸了伸手、像是喊了一句什么,只是声音太过模糊,谈自非并没有听清。而那妇人又紧接着就被身旁的人拉住了,她复又低下头哽咽,这个对视便没有了后续。
一行人就像三年前跪拜“山神”一样,将谈自非送上了山。
等到谈自非和村民分开,独自一个人往上面走的时候才终于想起来,那个妇人好像是角色卡的亲妈。
倒也不能怪谈自非的印象如此稀薄,他是看过原主的记忆没错,但是小孩子的记忆本就模糊,那不多的记忆里又被死亡的痛苦占了大半。再加上谈自非接手这个身体之后,就立刻成了“山神”指定的祭品,成了“神子”。
也不知道这对父母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反正等谈自非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就和其他村民一块称呼他为“神子”了,而且待他的态度也和其他村民别无二致,没有半点把他当成儿子的意思。
谈自非想了想,觉得这里头问题不大。
某种意义上,这对夫妇的认知倒也没错。
反正这状况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谈自非也就放任他们去了。时间一久,他都忘记了角色卡还有对爹妈在了。
话虽如此,谈自非还是忍不住回忆了一下那妇人伸手时的表情。
对方是想拉住他吗?好像也没有。
或许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瞬的开口是什么意思,所以才在被拉住之后沉默地隐没到人群之之中。
谈自非离开之后,村民却没有立刻回去,而是仍在原地不住地叩首。
系统观察到这一幕,又想起了前几日晚上提醒谈自非逃跑的那个孩子,它不太理解:[他们真的不知道那个‘山神’是什么吗?]
难道整个村子里明白事理的就只有一个小孩子吗?
如果“是”,那情况未免太荒谬了;如果“不是”,又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
系统知道村民们的感激不舍都不是虚假的,宿主的[信仰值]可以作证,但是这里面却没有一个人拦着宿主去送死。
谈自非眨了眨眼,不解反问:[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他确实不太明白系统在心情复杂些什么:NPC而已,他们过他们的日子,他打他的boss,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
哦,不对,这些NPC还可以给他送[信仰值]。
那可是个好东西。
谈自非隐约记得在上个副本好像不是这样,但是又没太放在心上:游戏么,不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NPC多少带点工具人的属性,哪有那么多的想法?
反倒是那天那个孩子的举动让谈自非挺意外的。
说起来今天送行的时候好像没看见李狗儿。是生气他没领情好意,所以干脆不过来了?
挺可惜的。
谈自非走的时候,家里还剩了几个没吃完的鸡蛋,他干脆放到了刘寡妇家附近。他本来打算今天看见那孩子悄悄告诉他位置。不过现在那几个鸡蛋能不能在臭了之前被发现,就只能随缘了。
谈自非叹了口气,摸了摸藏在手臂侧边打磨得锋利的铁条,继续往前走。
在这种小村庄里,一点点金属都很珍贵,谈自非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这勉强可以被称为武器的东西。
*
与此同时,另一边,数十里外的阳安镇。
连夜赶路又没怎么吃东西,又累又饿的李狗儿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但视野模糊间,却好像看见了阳安镇子外的围墙。
他心底一喜,忍不住想要加快速度,但早已麻木的双.腿不听使唤,竟一下子栽倒在地。
见底的体力撑不住他再站起来,但他仍旧顽强地用手臂往前攀着,也不知多久,直到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片雪白的衣襟,他抬头看过去,一时呆愣,以他匮乏的词汇自然无法对那瞬间感受到的冲击做出一个具体的描绘,但是却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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