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躲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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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阿尔法保姆车停在便利店门口,乔正撑着伞从车上下来:“路小姐,您怎么来这儿了?”

“跟宁诺叫了网约车,结果车子半路爆胎了,这不,把我扔这儿了,宁诺另外叫了网约车,但因为方向不一样,司机不乐意同时送我们俩,就先送她回去。”

“没事儿,叔叔接你回去,快上车吧。”乔正撑伞当着她,礼貌地给她打开了车门,体贴地将车上的备用毛巾递给她,“可不要感冒啊。”

路安纯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乔正启动了引擎,将保姆车驶了出去。

雨水如蜿蜒的蚯蚓般、顺着车窗玻璃蔓延而下,路安纯偏头的刹那,看到夜色浓郁的街口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魏封单脚撑着地面,一只手搁在摩托车把手上,大雨中,他遥遥地望着保姆车所在的方向。

路安纯的眼神紧扣着他,直到保姆车转过拐角,少年孤冷的身影消失在倾盆的雨中。

他,在保护她。

一直都在。

路安纯心口蓦地一紧,忽然很想哭。

……

保姆车停在江汀别墅门口,三位佣人撑着伞等候在门边,路安纯一下车,他们便将伞合拢撑在她头上,替她挡住风雨,将她迎回了别墅。

玄关处,路安纯用毛巾稍稍擦拭了湿润的头发,忽然看到了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蹿了过来,在她脚边亲昵地蹭着。

定睛一看,竟然是她养了很多年的白色小狗。

“球球!”

路安纯惊呆了,蹲下身抚摸着毛茸茸的小狗,“你怎么来了啊?不是让你乖乖待在京市吗?”

小白狗乖乖躺在地上,让路安纯抚摸它柔软的肚子。

球球是一只白色的比熊犬,是路安纯生日时,妈妈送给她的一份礼物。

可是球球还不满一岁时,妈妈便走了。

路安纯后来细细回想妈妈将球球送给她时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神情,也许那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怕将女儿一个人留在这世界上孤孤单单,所以送了她一只小狗、代替自己陪伴着她。

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妈妈走的时候,家里只有球球和路安纯,浴室房门反锁着,球球率先察觉不对劲,冲着浴室门大声吠叫。

路安纯当时估摸着跟现在的魏然差不多大,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看到球球吠叫只觉得心慌,使劲儿敲着浴室门,叫着妈妈。

但妈妈没应声。

后来管家拿来备用钥匙,打开了浴室门,路安纯看到妈妈穿着漂亮的白蕾丝纱裙,躺在浴缸的血水池中,明艳如莲。

管家立刻捂住了路安纯的眼睛,但她还是清楚看见妈妈嘴角绽开的微笑。

在极致的惨烈中,她欣然赴死,幸福而安详。

当时的小狗球球和路安纯一样,都还没有长大,路安纯像妈妈一样悉心照顾着小狗,保护它,让它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地长大了。

高三这年她决定来C城,前路未卜,尽管满心不舍、但路安纯还是没有带球球过来,将它留在京市的大宅子里,拜托管家好好照顾它。

去恶魔身边,就是将自己圈禁在囚牢之中,她和球球,至少有一个是快乐且自由的。

但路安纯真的没想到,球球还是来了。

柳如嫣走过来,抱起了小狗,笑着对路安纯说:“你爸特意托人将它从京市运过来,让它陪着你。”

“嗯,我很开心球球过来。”路安纯嘴上如此说,一颗心却沉了沉,“柳姐姐,我爸呢?”

“在书房等你呢。”

“我先去洗个澡。”

路安纯刚走上楼梯,便看到路霈从书房里走出来。

小狗似乎也能感应到对面男人压迫性的强大气场,徘徊在路安纯的脚边,有些不安地呜呜叫了两声。

“爸…”

路霈看到路安纯全身湿透的狼狈模样,眉心微蹙:“怎么回事?”

“下雨了没带伞,淋了雨。”路安纯明显有些紧张。

“没带伞能淋成这样,你不知道找地方避避雨?”

路安纯知道,任何借口都无法解释她里里外外湿透的模样。

真的…真的烦透了这种任何事都需要解释的生活,她冲动道:“故意淋的。”

柳如嫣听出了路安纯倔强的语气,心都揪紧了,连忙圜转道:“淋个雨也不是什么大事,来,安安,妈妈给你放水泡澡,千万别感冒了。”

路霈冷冷扫她一眼,用低沉冷峻的嗓音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柳如嫣噤声,不敢再多发一言。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僵硬了,就连边上的佣人都默默地退了出去。男人放下书,眼神冷冽地扫向路安纯:“说说你的意思。”

路安纯竭力保持镇静:“高三学习有点紧张,淋雨,放松一下。”

他走到路安纯面前,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安安,在爸爸身边,你不快乐吗?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路安纯的心尖尖都在抖,嘴唇也抑制不住地哆嗦着,嗓音变得嘶哑:“真的…真的只是学习压力而已。”

他抬头对柳如嫣道:“把狗带到花园里。”

柳如嫣犹豫着:“带、带到花园里?现在吗?”

“爸!外面在下雨啊!”路安纯急了。

“你也知道淋雨不是好事,那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在报复我吗?”

“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路安纯近乎哀求地跪在他脚边,“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把球球放出去。”

“安安,你妈妈伤害自己,离开了我们,难道你也想离开爸爸吗?”路霈嗓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泥泞里伸出的枯爪,将她拉入毒瘴沼泽,“你也想学你妈妈?对不对?”

“我没有,我没有这样!对不起!”路安纯眼泪夺眶而出,“求求你了,你不要伤害球球。”

路霈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身边,路安纯下意识地挣扎,但男人用力地抱住了她:“安安,在这个世界上,你和爸爸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你只能相信一个人,就是爸爸。同理,爸爸也是这样,只能相信你。所以…绝对不可以对我说谎。”

路安纯紧绷的心,痛苦地颤栗着。

臣服在这个男人的羽翼之下,成为他的所有物,被他像雕塑一般钉死在房间里,成为某种华丽而美好的装点。

也许…不失为一种轻松的生活。

反抗是多么可怕又困难的一件事,稍有不慎,玉石俱焚。

臣服于恐惧,却是容易的事,除了失去自由…

窗外大雨倾盆,小狗球球在楼下花园绝望地吠叫着,全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

路安纯绝望地跪在落地窗边,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球球。”

我保护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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