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封只觉得很可笑:“大小姐,你他妈假不假。”
“……”
魏然有点气不过,一把擦掉眼泪鼻涕:“你可以说我,不可以说我姐姐!”
姐姐两个字,宛如刺激电路的开闸导线般,瞬间激怒了魏封:“猪肝,把他带回房间,我要好好跟这位’姐姐’聊聊。”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攥着路安纯的手,将她连拖带拽地拉回了房间,魏然见势不对,还想冲上来,房门被他“砰”地一声关上了。
“哥,你不要欺负姐姐!”
“开门啊。”
门内,路安纯担心小孩哭成这样把酒店保安招过来,赶紧说道:“魏然,你先跟猪肝哥回房间,没事的,哥哥不会欺负姐姐,等会儿我来找你啊。”
“唔…那好,姐姐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魏然分外不舍地跟着祝敢果回了隔壁房间。
魏封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的确是血脉压制,那小子也算诨的…她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劝好。
“魏封,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路安纯看着面前这个愤怒到几乎失去理智的男人。
窗外夜色笼罩着他瘦削的身影,萧条疏冷。
“你带他去海边了?”
“嗯,北戴河的海边,我想了很久,还是怕我爸发现,还是决定先去海边把妈妈的骨灰撒进海里。”
“为什么要带魏然去。”
“魏然说没看过大海,所以我就带他了啊…”
话音未落,男人张开了紧攥的拳头,那枚她遗失的心形相片夹正挂在他修长的指尖。
路安纯心头一惊,连忙摸出颈项间的银链子,果然,相片夹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她竟没发现。
“还给我!”路安纯上前抢夺相片夹,魏封蓦地收手,将链子攥紧手里,没有给她。
她使劲儿拉扯着他的手,抠开他那如石缝般的手指,试图夺回她最宝贵的东西,“魏封,这是我的!”
下一秒,魏封握住了女孩的下颌,以绝对强势的姿势将她按在了墙上:“你和魏然,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他是你弟弟,我是…”
她忽然语滞。
“你是什么?”
男人的嗓音冷得可怕,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全然不复之前对她的百般耐心,眼神里充斥着野兽般的凶光,像随时要将猎物撕裂一般。
路安纯明白,不管她怎么骗他,他都可以释怀,但家人…是他最后的底线。
“魏封,你以为我是谁…”
“你是谁,不是很明显了?”魏封看着女孩那张因为紧张而轻微抽动的脸庞。
那张脸,跟魏然也有好些相似的地方,嘴唇和鼻梁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以前祝敢果就提到过好多次,说他们像,魏封从不在意,直到这一切线索最终合流,看到相片夹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魏然和相片里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他都快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血淋淋地送给她了,她却一直在骗他,一个谎言套上另一个谎言,拿他当傻逼一样欺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真相。”
路安纯急促地呼吸着,眼泪夺眶:“魏封,没有真相,你不要再追问了好不好。”
她近乎哀求。
不能说…
说了,一切都完了,他会被这个秘密拖累死。
“路安纯,你当老子是好惹的,我什么都给你,你他妈骗我骗得很来劲儿。”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路安纯倔强地擦掉了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凶她,她就是很难受很心碎,眼泪根本收不住,滚出眼眶。
魏封最受不了她这样哭,不是嚎啕,不是声嘶力竭,就是委委屈屈地啜泣,像受伤的小兽呜呜咽咽,快把他的心都绞死了。
“你还委屈上了。”他头皮都绷紧了,凶狠的语气却缓和了一些,“少对老子哭,把事情说清楚。”
路安纯用袖子擦了眼泪,紧攥着他的衣角,眼泪仍旧无声无息地躺着:“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他捏着她下颌的指腹,缓缓移到她眼旁,用力地揩掉泪花,“我只要真相。”
“魏封,可不可以不要问。”她抬起惺忪的眼眸,绝望地哀求他,“别问了,我再也不见魏然了,行吗,今天以后,我就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再也不打扰你们…”
话音未落,魏封忽然攥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近了自己。
他脸上甚至沾染了她的眼泪,两人面面相贴,粗重炽热的呼吸交织着。
他眼底划过一丝荒诞,“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我甚至还不如你身边那条狗,对吗。”
说断就断,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没有半分留恋。
“不是的,魏封,你不要逼我。”
魏封将她攥过来扔到床上,俯身上前,一口咬住了女孩白皙的颈子。
她的手蓦地攥紧,他没咬疼她,但他在咬着她,细细密密,凶狠又缠绵。
“这是你欠我的。”
路安纯感觉到男人身体的躁动,试图用手挡着他,嗓音低沉如枯枝败叶:“魏封,你也要欺负我吗?”
那一个“也”字,瞬间让他停下了噬咬的动作。
过了会儿,他很克制地吻了一下她颈上的咬痕,如蝴蝶轻触水面一般,涟漪在她心里一圈圈荡开,她紧抿着唇才忍住不发出声音。
他不会欺负她,永远不会,只是他找不到其他的表达方式,来宣泄心里翻涌的悲伤和难过。
他的家已经摇摇欲坠,破烂不堪,而她的出现堪堪昭示着…他唯一的亲人有可能也要留不住了。
魏封那样疼她,甚至准备做好了为她战死的准备。
但她目之所及的终点,从来不是他。
路安纯望着他沉重的背影,将手伸进他紧握拳头的手里,抠出了那枚心形相片夹——
“魏然是我亲弟弟,但他不是路霈的孩子,他妈妈叫温棠,就是我的妈妈;他爸爸叫周南川,是我们家以前的司机叔叔,而魏然原名叫做周蔚然,这是妈妈给他取的名字,取义草木繁盛。”
夜色温柔,路安纯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哭过的嗓音略带轻微的沙哑,徐徐将母亲当年如何背叛和逃离父亲,与爱人生下这个孩子,如何辗转将他送到遥远西南的福利院,多年挂念,这个孩子几乎成了她最大的心结,所以顶着巨大的风险给路安纯留下这样一条线索,希望她能找到那个孩子,了解他的生活…
在她无可奈何的讲述中,魏封渐渐厘清了所有的线索,包括她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包括此前一切所谓的“撩拨”和“暧昧”,都是为了更接近这个亲弟弟的生活。
其实,这个答案,魏封已经想了一天了。
这短暂的几个小时,于他而言宛如置身地狱。
他对感情的付出从来谨慎,不给任何人以背叛他的机会,偏偏遇见了这位谎话连篇的大小姐,狠狠栽了跟头。
魏封抬眸望着她,眼里已经满布了血丝:“当初你来找婆婆,是打算怎样?带走他?”
“不会,魏封,我不会!”路安纯攥住了他的衣角,“我不会把他从你身边带走!”
“也对,你自身难保。”他眼眸笼在夜色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嘲弄,“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路安纯的手颤抖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保护不了他,只有你可以。”
她所有的诉求,也不过就是完成妈妈的心愿,替她看他一眼,知道他过得开心,无忧无虑,有家有爱有人保护着…她还能奢望什么。
“魏封,我从来没有想过夺走你的家人,但我忍不住想要了解他,了解你们的生活,我没有恶意的!如果你介意这个,我…我可以再也不见魏然了,我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
魏封苍凉一笑,转过身,不再多看她一眼。
直至现在,她都还没懂…
也是,她怎么可能懂,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她可以轻飘飘的一句再也不出现,就断了他对她忍了这么久的喜欢。
他甚至想过要带她跑。
这多可笑。
魏封掩着眸底的破碎,压抑的嗓音里挤出几个字——
“好啊,滚出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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