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眠:“梵梵的手好漂亮。”
江梵深被他摸得生出痒意,有些不耐烦,却也没什么抵触,干脆不搭理他由他玩去,注意力又集中在了大屏幕上。
简玉衡坐在江梵深身侧,很容易看见两人之间的互动,眼见着等待室里自己用目光描摹许久的手被握在另一只手掌之中,肆无忌惮地把玩,盯视良久,心中躁意与隐怒翻来覆去,短短时间内便调整了数次坐姿。
直到简玉衡微微抬眸,与早已经察觉的薛风眠对上眼神,那眸光中包含的意味明显到不需要解读,没有丝毫隐藏的念头,在交接的视线里暴露无遗。
——是敌人。
在简玉衡领悟到自己对江梵深抱何种想法之后,薛风眠原先模糊不清的位置自然而然变得清晰。
从来不是友谊中的三人行,而是更具有排他性的另一种感情。
他们都同样喜欢江梵深。
简玉衡静了几秒,想明白后便不再纠结于薛风眠带着刻意的许多小动作,目前的状况而言,陷入焦虑无济于事,他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要怎么做已经了然于心。
简玉衡率先挪开了视线。他不再去看身侧两人,周身气息也随之一清,安定地抬眸观看舞台,墨瞳中清冷眸光比月夜里的茫茫雪光还要清透沉静。
薛风眠瞧见他这幅自若模样,心中微沉。
薛风眠能体会到的是,江梵深待简玉衡有许多特殊之处,反而那两个与江梵深确定过炮友关系的朋友看似领跑,实际在这场竞走中应当已被排斥出了赛道。所以比起旁人,薛风眠对待简玉衡更加警惕而富有敌意。
现在看来,这份在意没给错人。
坐在后一排的林霖看见薛风眠的举动,牙根泛痒,想撕咬点什么东西去安抚心中翻腾的某些暴虐念头,又被目前与江梵深之间的尴尬关系困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面上表情肃冷阴沉,活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钱,周围选手注意到的讨论声都不自觉小了下去。
屏幕上的舞台到了中段,下一个上场的队伍一行人起身去候场,已经走到过道这边。
薛风眠揉捏着江梵深的手,怎么也把玩不够,只觉得又软又滑,爱不释手。
不防被身后冲击力撞了一下,回头就看到杨牧野带着微笑,眼睛里却全然没有笑意,他毫无诚意,甚至有点挑衅,轻描淡写,“抱歉。”
薛风眠站起身,似笑非笑,同样不咸不淡,“没关系。”
在两人短短两句间,江梵深抽到空隙,将手藏进腿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当看不见身边发生的任何事。
杨牧野没多停留,很快走出后台。薛风眠望着那被他判定出局的人走远,低头一瞧发现江梵深默不作声地将手藏得好好的,无奈又揉了一把江梵深毛茸茸的脑袋,见好就收,回了自己位置,他也快要上场了。
台上正火热进行的是rapper位置的舞台,有顾之洲与宋靖良这两个人气选手在其中,镜头切到观众反应时,给出的反馈总是热烈到疯狂的。
顾之洲台风霸道,又是C位,高大身躯矗立,巨塔一般的压迫感四散,他紧握手麦一顿输出,即便是不太了解rap的人,都因为他的气势和带起的氛围在狂热的音乐节拍中热血上脑,完全被带动出积极性和热情。
而同台的其他选手便相形见绌,在顾之洲强烈的个人风格影响之下,他的队友们的光芒显得暗淡许多,要么是被压制了放不开,要么是为了对抗而用力过猛,不过这不包括宋靖良。
顾之洲张狂他的,宋靖良巍然不动毫不受限,独树一帜的另类狂妄,眼里纳不进台下沸腾的观众,也不顾忌强势队友的气场,什么一山不容二虎,他根本没有竞争的意识,自顾自述说着态度,在他的节奏他的世界里,他就是唯一的控场者,英俊深邃的年轻面孔在火热的氛围中依旧维持着冷淡,不断闪烁的舞台灯光与他眸底旷远的幽绿光芒交相辉映,明明这场狂欢中他是发起者和主导者,却又脱离其中冷眼旁观般的以一种上帝视角偶尔垂顾众生百态。这样的反差感成了点燃粉丝们热情的爆裂火星,让他们恨不能为他彻底燃烧,奉献出最激烈最诚恳的尖叫呐喊。
释放完热情的观众迎来的下一场舞台没再消耗他们剩余不多的精力与发涩的嗓子,而是让所有人猛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安静下来,沉入忧伤孤寂的雨夜。
是一首粤语情歌。
全然黑下去的舞台,随着一扇扇光柱亮起,立麦前的选手或站或坐,拉开了一场静谧忧郁的深夜诉情。
杨牧野坐在那儿,姿态不若平日端正,造型也做得带了点落拓不羁,除了额前随意垂坠了几缕发丝,大多头发都往脑后抓,从他温雅的气质中捕捉出了稍显锋利的另一面。还换了一副银边眼镜儿,镜片后的眉眼清俊,神态依旧温柔,铁灰色轻薄风衣将他的身形修饰地更加修长完美。
他长腿微曲着,扶着麦克风轻轻开口,准确地衔接上队友的余音。
低沉的嗓音比最上乘的乐器演奏出的乐声还要动人心魄。
注视着镜头的眼眸仿佛凝聚了人世间最深沉婉转的情愫,随着舒缓的唱腔,一点点从平淡的只言片语般的简单词句中流溢而出,直至藏匿不住,倾巢而出。
许多观众仰头失神地望着台上正唱着歌的人,鼻头发酸,眼眶里无知无觉间积攒了眼泪。
他们想要抚平他的眉头,尽管他的修眉未蹙,想要安慰他的心伤,尽管他的面容柔和。他们知道,不是表现在脸上的才叫痛楚,他的神态如此宁静,笼罩在他周身的悲伤氛围却像一座透明的没有缝隙的灰色监牢,被圈禁其中的囚徒用最平淡的语言陈述最激荡的心绪,从不奢求过路人看一眼,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消耗着氧气,呼吸都费力,也要静静地无声呐喊,只为一人,只求一人,卑微地希冀着追慕之人的回眸与眷顾。
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是情深不寿,不会后悔,也从不停息。
台下有位粉丝已经被唱哭了,原先还是一抽一抽地哽咽着,最后发展成眼泪鼻涕一起流,自暴自弃般咧着嘴哇哇大哭。她的同伴原本也是沉浸在氛围里的,被她搞得措手不及,哭笑不得,在小包里翻出面纸递给一脸狼藉的女孩儿。
接过同伴递过来的纸巾草草擦拭,女孩儿发红的眼注视着台上过了part正低着头的杨牧野,摁着心口只觉心中发酸,她不理解,到底经历了个啥才能把这首歌唱得这样肝肠寸断嘞?
后台中,江梵深也注视着大屏上的青年,静静地聆听,偶有游离失神。不若许多观众那般共情与动容,要问他有什么感触,大概只能得出一句衷心的赞美——唱的好,情真意切,十分动人。
如果再说些旁的,江梵深希望杨牧野这掩藏不住的情思来自于他过往时光残存的深刻遗憾,而非与自己短如朝露般的身体纠缠。如果是他凭空杜撰,毫无经历也仿佛情关难过,倒也不失为天赋异禀,是做演员的好苗子,更让江梵深能够轻松撇开心中烦扰,一心朝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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