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街道上的皑皑白雪尚等不到太阳升起,天不亮便被街道司的衙役和街面各商家合作铲干净了,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市民想要欣赏银装素裹的美景,只能抬头去看屋顶。
阳光照射在屋顶厚厚的积雪上,折射出耀目的光线,屋檐的琉璃瓦、年节里家家户户新换上的大红灯笼,为这耀目白光增添了几分别样色彩。
那辆宽敞的马车缓缓向酒楼驶来时,几个倚在门口闲聊的伙计都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才到申时,他们半个时辰前才殷勤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将桌椅地板都清扫干净,距离晚市开张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正是他们合理休息的时辰,是去楼上找个桌子趴着睡一觉,还是更愿意蹲在门口跟隔壁几家的伙计们聊天吹牛,都是他们的自由,别说掌柜的不管这个,就是东家亲自来瞧,也不会有意见的。
其中一个高个子伙计不经意收回视线,换了个姿势把重心调整到右脚,手也缓缓扶上了腰,呼痛道:“哎哟,才站了片刻,瞧我这个腰酸背痛腿抽筋的,也是这阵子店里太忙,每天从早跑到晚,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啊。”
听到这话,隔壁伙计半是羡慕半是幸灾乐祸,“可不是,每晚我们都在收拾打烊的时候,你们店里还人声鼎沸着呢,你们忙完回家怕不是深更半夜了吧?”
也有人陪着笑好一番奉承,完了才笑道:“张哥、钱哥,整条街就你们酒楼生意最好,要是哪天忙不过来招新人,别忘了跟哥们说一声啊,我有个兄弟生得浓眉大眼,比我还高半个头,他家出事之前还上过两年私塾,为人是很机灵也能吃苦耐劳的。”
张哥好笑的打量了这人一眼,“你小子打听挺清楚啊,连我们这招人看容貌身高都知道。不过你兄弟长得好还读过书,外头多少体面的工作,怎么想来当伙计?”
这人笑嘻嘻,“嗨,咱们就不是那块料,我兄弟读两年书也就会写几个字,去药铺当铺也就给人当学徒,学个六七年还不知道能学成啥样,还不如咱们当伙计呢。尤其是张哥钱哥,咱们在一条街上混了几年,往年生意最好的或许不是你们家,但你们的东家绝对是最大方的,每月发工钱的日子,任大家伙如何打听你们都不肯说,可瞧那走路带风的样子,打量谁不知道你们又得了大笔赏赐?听说钱哥还把最小的弟弟都送去了私塾,我看你们每月拿的工钱得是我们的两倍。”
另一个人也深以为然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当中赚的最多的就你们俩,这还只是汴京呢,你们东家在金陵苏州杭州扬州也都开了酒楼,都叫天上人间,人也多是从汴京两家店抽调去的,明明是背井离乡,可我听说每到那时候你们都是争着抢着去的,看来你们东家是给足了好处呐!”
他们这群人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伙计,可他们各自的东家不但在寸土寸金的汴京繁华街区开大酒楼,而且基本上一开就是几年十几年,便知道背后的东家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大酒楼做事的他们,也是外面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羡慕的声音才越发真实好听,张哥摆着手一幅低调样子,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咧到耳后根了,张哥的同事钱哥不怎么搭话,很是沉稳的样子,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压不下去。
话题即将引入他们最喜欢的吹捧环节,那辆他们不甚在意的马车,却缓缓停在了酒楼门口,两人不由得站直了身子,这才注意到那个向马车门走去的侍卫十分眼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程公子,啊不对,已经是他们东家的侍卫了。
那车里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张哥和钱哥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十足的行动起来,后者转身回去通知其他人,前者则是毫不客气的赶人,“哎呀来贵客了,失陪失陪,你们都回去,改天再聊哈。”
“打量我们都瞎呢,这时辰来什么贵客,那不就是你们东家的马车?”隔壁伙计狠狠唾弃了张哥一脸,但也是最快转身走人的,还顺便帮老对头招呼了其他人,“散了散了,现在回去还能小憩个把时辰。”
他们以前没事就爱趴在自家门口围观隔壁东家,因为隔壁的东家与众不同,不是印象中大腹便便、或一脸精明强干的男子,隔壁东家是一位能称得上沉鱼落雁的美貌小娘子。
按说他们的酒楼在汴京都是数得着的,偶尔也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来雅间用餐,她们大多珠光宝气、香风阵阵,端的是娴雅秀丽,与隔壁不施粉黛、衣着简单的小东家形成鲜明的对比,可他们通常只注意这些夫人小姐的衣着首饰如何华丽,而隔壁东家无需任何装饰,每每都给人移不开视线的耀眼感觉。
隔壁东家不仅美貌聪慧,为人更是亲和有度,见人三分笑,有时候来还能见到她跟伙计一般熟练的招待客人,整个人就像书里描写的如沐春风,只是远远瞧着都觉得心旷神怡呢。
他们以前背着张哥钱哥几人讨论,对方东家这般的人品相貌,不知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还想着千万不要随大流寻个读书人,读书人有机会考科举做大官,可这种人家规矩也多,他们每三年都要见识一回,大多书生娶了有钱的媳妇,要用人家的嫁妆吃喝会友,还不让人抛头露面,最后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了,搞不好还要嫌弃妻子出身粗鄙,为其三妻四妾的行为开脱。
隔壁小娘子好容易有了偌大家业,自己有本事,倒不如找个同样做生意的富家公子,婚后还能继续打理私产,说不准以后把夫家的产业也捏手里,做个说一不二的当家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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