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礼接到何以辰传来的讯息:我今天不回去了,你趁时跟他好好谈一谈。
李礼不禁沉下眼。
事到如今,他的逃避伤害了无辜的人,何以辰根本不应该被拉进这个迂回里。可是,现在该怎么做?他比自己想像得还要懦弱。
「这时候就是要去喝酒啊。」田美玉说,她第一次看见李礼示弱的样子。
「什么喝酒?」宋亦晴听到关键字凑了过来。
「今天要去聚餐喝酒。」田美玉说。
「真的吗?」宋亦晴一阵惊喜。
悠间从外头回来的韦韦看见两个女人开心无比、一个男的愁云惨雾,一头雾水。
「说是今天要聚餐喝酒。」宋亦晴说。
「真的吗?」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韦韦还是先欢呼。
诊所结束后,一行人来到快炒店,点了几道菜加啤酒。
「所以,今天是为什么要聚餐喝酒?」至今仍搞不清楚状况的韦韦问。
在场的人没有回答,只见韦韦哀嚎了一声,直呼:「谁踢我?」
「喝酒哪需要理由。」田美玉说。
「开心时喝,伤心时也喝。」似乎察觉到什么的宋亦晴说。
「我是无所谓啦。」韦韦紧接着说。
席间,彷彿真是有默契似的,大伙都聊些不着边际的话,李礼仍然老样子,不太会参与话题,就默默坐在一边,他闷着头喝酒,其他人也识趣地没有打扰。
酒精顺利麻痺了烦恼,李礼在不知喝了多少瓶啤酒后,直到有人阻止他再喝下去。恍恍惚惚间,他感觉有人架着他离开。
韦韦一个人送李礼回家,吃力地撑着人高马大的人急切地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像是见到救星般,都还没看清楚对方,劈头就说:「以辰,快来帮忙,医师好重。」
李礼的重量被分摊了,韦韦先稍加喘息。
「我不是以辰喔。」谦赫说,和韦韦一同架着李礼进屋。
韦韦一听,吃了一惊,由于略带醉意,其实也不是看得太清楚,他觉得这人乍看之下,和何以辰有那么点像,白白瘦瘦,很清秀的人,仔细一看,年纪看起来就大了许多,留着一头时髦的短发,「医师喝醉了。」他说,不自觉拘谨了起来。
「看得出来。」谦赫笑说,然后和韦韦合力将人带到房间,安置在床上。
「那我就先走了。」韦韦说。
「好。」谦赫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韦韦便自行离开,途中他不禁想,把李礼就这样丢给一个陌生人好吗?可是,都是成熟的男人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明明是夏末秋初的夜晚,不至于太冷,韦韦还是下意识打了哆嗦。
房间内,只有李礼与谦赫。
醉得不省人事的李礼躺在床上,谦赫遂爬上床,开始为其宽衣解带。
不久后,已裸着上身,仅着内裤的李礼,因空调的低温度冷醒,他企图要让自己清醒,奋力睁开眼,依稀看见一抹身影在面前,「以辰……」他喊着。
「果然,从你嘴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还是会不爽。」谦赫说。
听到不一样的声音,李礼顿时整个人都酒醒了,撑起上身,仔细看向对方,「谦赫!」
「没错,我是谦赫。」谦赫说,在床上爬向李礼,「以辰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李礼睁睁地看着谦赫的举动。
「让我们来做些以前会做的事吧。」谦赫诱惑说,但他再更向前一步时,被李礼阻止了。
「谦赫,你不是这样的人。」李礼深深地说。
「那我是怎样的人?」谦赫停下动作,坐在李礼面前,反问。
「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勇往直前的人,一旦决定向前走,就不会回头。」李礼老实说。
「听起来很无情。」谦赫自嘲地笑笑,「也是啦!相约机场的那天,我没有出现,日后我们于私都不曾再见面。」
李礼不语。
「我想,我欠你一个解释和道歉。」谦赫说。
「但你其实并不是为此而来的。」李礼说。
「在你眼中,我就是不会道歉也不想为自己行为解释的人吗?」谦赫不禁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礼强调。
谦赫看了看李礼,冷静后,才缓缓说:「我要当爸爸了。」
「所以,你是来炫耀的吗?」李礼不禁说。
谦赫笑了笑,却还是自嘲,「明明就不是什么值得笑的事。」
「别这么说,当爸爸是件快乐的事。」李礼真心的说。
「可是,从此你的人生就得背负起另一人的人生了,直到他茁壮,可以承担起自己的人生。」
「不都是这样吗?」
「到自己的责任结束为止,我能够不后悔也没有遗憾吗?」谦赫若有所意的说。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人生啊。」
「所以,这是我的惩罚吧,必须要这样一辈子偽装下去。」谦赫哀哀地说。
事到如今,李礼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有时想想,人生不过也就这样而已,应该要随心所欲地活下去。我也想,为自己坚持下去,所以那天看见了你,我一直压抑的,一动摇就全爆发了。」
「我明白。」李礼理解地说。
「明明你所背负的包袱比我重许多。」谦赫不禁说,「结果先逃的是我。」
「我不怪你。」李礼由衷地说。
因为内疚,谦赫反而不敢直视李礼,「看到你有了对象,我很羡慕也嫉妒,但同时我也松了口气。」
李礼轻轻莞尔而笑。
「以辰是个好孩子,很可爱。」谦赫有感而发地说。
「我知道。」李礼说的时候,声音与表情放了很深的情感。
谦赫看着这样的李礼,不由得百感交集,「那你要跟他说啊。」
李礼乍时语塞,想一想后才说:「我会的。」
「你知道吗,以辰真的很可爱,他跟我说他是假牙。」
「假牙?」李礼一愣。
「真是一对笨蛋牙齿情侣。」谦赫忍不住调侃。
「假牙是吗?」李礼笑了笑。
「必须和真牙一模一样的假牙,儘管是代替品,也可以随时拋弃。不论怎么说,都不比上真牙珍贵。」谦赫说,「所以,你知道他口中的真牙是谁了吧。」他遂比了比自己。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呀。」李礼恍然大悟,但他也无法否认,他没有把何以辰当作是谦赫。
「人往往在失去后,才知道要珍惜。」
「这是身为真牙的人有感而发吗?」
「你不是最瞭解的吗?当还拥有真牙的时候,我们都不懂得要好好保护,直到不得不拔掉后,才悔不当初。」
「戴假牙是很辛苦的。」李礼说。
「可是,以辰没有想到的是,拔掉的真牙就永远失去了,最后陪在身边的其实是假牙。」
「是没错。」李礼说,话一说完,和谦赫两人面面相覷,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天啊!大半夜在谈什么牙齿哲学。」谦赫不可置信地说。
「你先提的啊!」李礼说。
「是以辰说的。」谦赫更正。
「嗯。」李礼明白。
「这么看来,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是吧。」李礼曖昧说,脸上的欣喜藏不住。
「要好好珍惜他。」谦赫语重心长地说。
「我会的。」李礼承诺说。
「你有把握他能过你妈这一关吗?」谦赫意味深长地说。
「我懂你意思。」李礼说。
谦赫却一阵心虚。
李礼见状,顿时想到什么,直说:「你别说,我妈有给你分手费。」
「如果我有拿,你会讨厌我吗?」谦赫反问。
李礼第一时间没有回答,看了看谦赫,随后才释怀,「算了,不拿白不拿。」
「听起来像在讽刺我。」谦赫不由得说。
「有吗?」李礼说,「不过,都已经事过境迁了。」
「那么,我对你,可以不必再有罪恶感了吧!」谦赫说。
「当然。」李礼真心地说。
「你要幸福喔,李礼。」谦赫诚心诚意地说。
「谢谢。」李礼坦然说,「也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谦赫表情一阵复杂,深深看着李礼,才点了点头,「嗯,谢谢。」
突然,猝不及防,李礼上前给了谦赫一个拥抱,像是安慰般说:「放心吧,你可以的。」
「嗯。」谦赫应了声,感到有些鼻酸,但他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
翌日早晨,李礼、何以辰,谦赫站在玄关道别。
「这两天打扰你们了。」谦赫说。
「不会啦!」李礼大方说。
「嗯。」谦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应了声。
李礼投以一抹明白的微笑。
何以辰睁睁看着这样的李礼。
「虽然以后也许不会再见面。」谦赫刻意停顿了一下,才再继续说:「我说私底下,也许没什么机会碰面了。但公开上,往后我家的牙齿就拜託你了。」他笑了笑地请求。
「没问题。」李礼答应说。
「还有以辰。」谦赫看向何以辰,拿出名片,「原谅我在跟你同床共枕时,偷窥也偷摸了你的皮肤。不愧是小鲜肉,皮肤好的要命,但如果有需要,随时欢迎你来找我,绝对非常的友情价。」
何以辰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名片,说:「谢谢。」
从名片上可知,谦赫目前是一家医美诊所的院长。
「那我走了。」谦赫转身就离开,瀟洒地挥了挥手。
直至消失在目前,李礼顿时松了口气,笑说:「好像颱风过境。」
何以辰直勾勾看着李礼。
「怎么了?」李礼不解问。
何以辰二话不说就伸手抚上李礼的脸颊。
「怎么了?」李礼柔声问,表情也随之柔和不少。
「真的耶。」何以辰不可置信地说。
「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李礼笑了笑说。
「笑了。」何以辰睁睁地说。
「什么?」李礼听得一头雾水。
何以辰这时才缓缓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笑容。」
「是吗?」李礼又笑了笑,「那我以后会多笑一些。」
何以辰却沉下脸,态度不是很领情。
「怎么了?」李礼问。
「果然还是有些不爽。」何以辰坦言说。
「为什么?」李礼反问。
「假牙。」何以辰突然说。
李礼马上就想到谦赫的话,但他没有戳破,反而问:「假牙怎么了?」
「才不会有人会为假牙而喜悦。」何以辰没好气地说。
「别这么说啦!」李礼笑着安慰。
何以辰看着李礼的笑容,百感交集,「果然解铃还需系铃人。」
「嗯。」李礼没有否认。他想,真的很不可思议,好像有什么在心底解开了、释放了,他不再为过去所困。
「那谦赫哥没事了吗?」何以辰一边担心地问。
「他只是有新手爸爸的焦虑。」李礼笑说。
「喔!」何以辰惊喜。
「是说,我发现了,你喊他谦赫哥。」李礼意有所指说。
「是呀,毕竟大我快十岁了吧。」何以辰理所当然说。
「我和谦赫同龄喔。」李礼不禁说,「可是,你好像没喊过我哥。」
「是吗?」何以辰偏头想,但马上反击,「你直接喊我何以辰耶。」
「是吗?」李礼装傻,「那么,下次喊我哥,我也会叫你以辰。」
何以辰看着李礼的人一下子变得很甜,变成了有温度的人,说出口的话,都让人酥麻,就忍不住说:「有点害羞呢!」
「为什么害羞?」李礼笑问。
「感觉不一样嘛!」何以辰说,觉得李礼逐渐再跟他靠近,让他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抵住了墙。
「哪里不一样?」李礼整个人凑近何以辰身旁,压低音量在耳边缓缓问。
「你干嘛一直问?」何以辰情急下,音量都不自觉拉高,他别开头,从脸颊到耳际,几乎感受到李礼的鼻息,他们就是如此靠近。
下一秒鐘,在没有预期之下,李礼突然间,以一手扳正何以辰的脸,冷不妨地吻上了唇,是热情的、激烈的、深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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