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愚蠢无畏
大都会下着夜雨,窗外的霓虹都被泼得扭曲。
帕翠西娅醒来时感到昏沉,车载香薰的气味还残留在鼻腔里,并不舒适。但随即让她更加紧绷的是这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人,而她也没能听见外头有何动静,就像她是被威尔送回了家,而没有在半路遇到布鲁斯与阿福——帕翠西娅抬手触到颧骨上的透明绷布,紧张到近乎缺氧的大脑忽地连同身体一起放松下来。
不是她的臆想,是她在车上昏睡过去了:韦恩家的车上。
昏睡的原因她来不及去想,动作轻微但迅速地从床上爬下,打开房门向点着亮灯的客厅快步走去。
她急切地需要见到什么人——见到托米也好。
小边牧就窝在客厅狗窝里睡觉,扭头往右一看,便是阿福的背影站在厨房里,听到了脚步声却也没有回头,只语气平缓地边说边掂起平底锅:“你醒得比我猜想得要早。”阿福终于侧过半边脸上,薄唇抿着一点笑容,镜片下有温和又深邃的双眼,“你愿意去换身衣服,给老头子一点完成宵夜的时间吗?”
此时的帕翠西娅才迟缓地嗅到浓郁的奶油热汤香味,她已经熟悉公寓里混着边牧与洗衣剂的香味,雨水混在里边,将这些味道催化得极为浓郁。
但少女已经安心下来,她点点头,便放缓了步子往回走去。
一步两步,帕翠西娅的呼吸顺畅,大都会有青草与玉米的清香,被雨水浇得湿黏再钻进门缝窗沿;三步四步,她抿了抿嘴,呼吸变得细微起来,一个人衣物如何换、香水如何调,可自身的气味却随生长环境、教育娱乐、以及心境而酝酿得隐晦又不可忽视;五步,帕翠西娅屏息片刻,站在走廊的阴影之中转身朝客厅望去。
她的第一眼自然往厨房方向看去,但拐角挡住视线,只留下阿福躺在地面的上半张脸,他闭着眼朝向帕翠西娅这边。
少女往前走出了第六步,脚尖落在光线里,视线也更加看清了那将炉灶关了火,从厨房中走出的男人:“帕翠西娅,你有个厨艺精妙的舅舅……”穿着磨砂深色雨衣的汉尼拔走了出来,他走过阿福的身体,湿淋得狼狈却又有种难以磨灭的优雅——这种优雅在此时是吓人的,是透视人心的,就比如他停顿下话语,直凝着帕翠西娅的双眼缓缓带起笑意,“或许你不想我这么称呼他,潘尼沃斯先生,一名英国绅士,对吗?”
汉尼拔何尝没有看透帕翠西娅,只不过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学会如何解剖生物,而十六岁的帕翠西娅只能无能为力地开口询问,再次询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应该有更聪明的一种询问方式……威尔对你说过阿比盖尔的故事了,对吗?”汉尼拔朝她走来,颧骨上的伤痕刺得少女眼皮直跳,酸痛感刺着眼珠,让她模糊看到汉尼拔手里的寒光。
但帕翠西娅却不敢后退,她声音有些颤抖:“威尔……威尔先生在我身上看到阿比盖尔,你是想说这个吗?”那是厨房里的水果刀,不大,但足够使用,“阿比盖尔的脖子上有一道疤,汉尼拔先生——”帕翠西娅深吸了一口气,“你可以能让我不那么痛苦吗?”
西装会把身形显得高大,但汉尼拔本身便足够强壮。
他停顿的身形往少女笼下阴影,他的目光像有形的手,从少女颤颤的乌黑卷发落到她紧抓着裙边的脆弱双手。她像是折了茎的花,汉尼拔在夹进书页的第一天便翻开来,希望让她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干枯失色:“你也很像米莎,如果她能长大的话。”
冰冷的手套擒住帕翠西娅的颈后,凉得她簌簌颤抖,嘴唇失色。
汉尼拔说:“如果我是在英国见到你,一切都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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