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得很像,甚至还把自己的东北口音换成了俄国口音,尽量扮演成一个因为不是很熟练中文而不明所以的外国人。
“没事,陈念想要和我们的色彩老师稍作比赛。”
速写老师当然不可能详细给沙弗莱说,毕竟这事吧,他也觉得挺丢人。
他看着一头雾水的沙弗莱,脑袋里突然冒出个主意。
既然陈念从来没练过艺考的色彩,那如果按照平日里色彩作业的要求布置比试内容,对陈念而言实在有些不公平,就干脆选彩色人像当做题目吧,正好画室里有现成的模特。
速写老师拍拍沙弗莱肩膀:“你们来画这位模特怎么样?给他画一幅彩色肖像。”
“可以。”色彩老师立刻答应。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赢,把这个讨人厌的臭小子赶出画室!
“我也没意见。”
陈念还挺意外的,他完全没想到速写老师竟然会挑沙弗莱当做他们比试的内容。
少年和站在前面的沙弗莱对视一眼,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中同样看到了惊讶,还有隐藏在其后的一丝浅浅笑意。
陈念克制着自己,别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怎么说呢,可能两位老师都没想到,这个题目对他而言简直太沾光了。
色彩老师去办公室里拿他的画具,他的身影消失在画室中的下一秒,窃窃私语就在教室中爆发。
“天啊,陈念真的要和张老师比!”
“刚才你们有注意到是怎么吵起来的吗?”
“好像是张老师在辅导桂芷琪,陈念觉得他有地方没画好,两人意见不合,一来二去就嚷嚷起来了。”
“我希望陈念能赢。”
“我也是。”同学偷偷掩唇笑道,“我们这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吗?”
更有坐在陈念身后的同学悄悄踢了踢陈念的凳子,在少年回头之时,握着拳对他小声道:“加油啊。”
陈念莞尔。
好吧,看起来大家都更倾向于站在他这一边呢。
老师和学生之间是天生带着压迫感的关系,而反抗压迫,则是深埋在每个青春期孩子灵魂深处的冲动。
陈念在做他们不敢做的事,当然要帮忙鼓劲。
色彩老师急匆匆地带着他的画具过来,他非但没冷静下来,反而越想越气。
当着画室里所有同学还有同事的面对他提出挑战,他一定得狠狠地给陈念点颜色看才行!
他坐在离陈念有四米远的地方,浑身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紧紧盯着即将作为他们绘画模特的沙弗莱。
目光似乎要将沙弗莱烧穿个洞。
“窝要肿么做?”沙弗莱询问速写老师。
速写老师把凳子搬过来,示意沙弗莱坐好:
“坐在这里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沙弗莱懵懵懂懂地坐下,他看看色彩老师,又看看陈念,一副完全在状况之外的样子。
“我们就把要求定在一个半小时吧。”速写老师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水粉作画,最后让同学们盲选,进行打分评价。”
众人纷纷同意,其他同学把自己的画架和画具搬离两人身边,背对着他们,不去看画纸上的内容。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开始吧。”速写老师说着来到色彩老师身边。
他压低声音,尽量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小声道:“老张,你怎么突然跟学生置气?”
张镇波硬邦邦道:“不是置不置气的问题,他一天到晚的老是找我事儿,再这样下去,我也没心思继续干了。”
一天到晚地找事儿?速写老师脑袋上冒出个问号。
在他的印象中,陈念可是个非常听话的学生啊,在同学们当中人缘特别好。
难道私底下老张和陈念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
原本作为导火索的桂芷琪美美隐身。
这正是陈念的目标之一,他要在不被任何人知晓桂芷琪遭到色彩老师骚扰的情况下,把这个混蛋赶出去。
桂芷琪迅速把位置挪到角落里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计划,脱离战场。
之后的所有事情,就都跟她无关了。
她用力揉着被色彩老师摸过的肩膀,靠衣料摩擦把古怪的感觉盖住。
桂芷棋重新拿起画笔,但难以专注精神。
她对陈念的水平很有信心,但再怎么着他也只练了短短一周的水粉,这场比拼最后是靠盲选打分,不存在大家向着陈念,故意给他高分的情况。
陈念真的能赢得了专门为艺考,干了两年多的色彩老师吗?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陈念拿着桂芷棋的备用画具,为了彰显自己之前真的没怎么画过水粉,必须表现得像个新手,连自己专用的颜料都没有。
沙弗莱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好之后,比赛就开始了。
陈念想都没想,上来就开始打型,沙弗莱的脸他简直太熟了,这是对他而言最有利的题目。
他画过沙弗莱太多太多次。
体育课上的素描,地铁站里的速写,步行街画廊里的油画……甚至于梦中站在落地窗前,在沙弗莱身上进行着人体彩绘。
他的眉眼和轮廓陈念都再熟悉不过,甚至连光从哪个方向打来会是何种效果,每次即将出现表情时哪块肌肉最先被牵动,陈念都一清二楚。
陈念只用了短短两分钟就打出轮廓,他挑选颜料进行调色,相较于油画,水粉画完一段时间后会变灰,而且还不能反复地往上盖,不然容易裂开。
至于处理这些问题的方法,陈念都已经在本周的练习里总结出来了。
陈念作画的速度快到离谱,速写老师也对这场比试相当好奇,他偶尔会装作路过的样子,从陈念身后经过,看到陈念的进度,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竟然能画得这么快!
他都不用观察的吗?
等等,这小子好像一直都没抬过头啊,难道说他在刚开始就已经全都记住,不需要再看了?
速写老师怀疑之时,陈念终于抬起了头,他盯着沙弗莱,确定对方的发型。
明明该注意头发的,却不受控制地对上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什么都不做的干坐着肯定特别无聊,沙弗莱作为大忙人,他宝贵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充当模特上。
平日里陈念画他,都是沙弗莱做着别的事儿,陈念抽空瞅上两眼就行。
但其实对沙弗莱本人而言,他倒也没无聊到只能发呆。
因为他选择的角度相当考究,恰好能够用眼角余光看到陈念。
沙弗莱一边欣赏着陈念作画时的模样,一边去想他们的游戏设定,不觉得在浪费时间,而且他还可以通过陈念的表情来判断少年绘画的进度如何。
就像现在,陈念手中忙个不停,画笔挥得简直要飞起,在调色板上进行调色的动作也大开大合,表明他有着近乎十乘十的把握。
而那个色彩老师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陈念气人确实有一套本事。
虽然不知道最终的战果如何,但沙弗莱肯定会相信陈念。
一个是他对少年的水平心中有数,另一个则因为这可是陈念亲手谋定的计划,假如会输,简直也太丢人了吧!
陈念完成了底色,开始细化,首先雕琢的,便是沙弗莱双眼。
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网上总说天生紫罗兰色眼眸的人很少很少,大部分拥有这种瞳色的人,都罹患某种眼部疾病。
但沙弗莱可没病,他就是全世界那六百个幸运儿当中的其一。
蓝色和红色混合,通过调整比例,在调色盘上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紫。
陈念甚至在调色盘上专门开辟出了一片紫色区域,他远远凝视着那双眼眸,明明胸有成竹,却心跳得逐渐加速。
在紧张吗?
不,不是紧张。
他不该紧张。
陈念暂且停笔,他放下调色盘,用左手用力地握住自己的右手。
确定重新稳定之后,陈念才再度动笔,他能感觉到沙弗莱的视线正悄然落在自己身上。
为了不让色彩老师窥见端倪,他们俩还不能表现出太熟的样子。
肖像画需要体现出人物的性格特征。
沙弗莱的性格么,说外向倒也不至于,毕竟和他跟傅天河比起来,还算挺闷的。
沙弗莱闲着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蹲在家里做事,从来不会主动约着去做什么。
这样一看,是内向的人呢。
或者更严谨点,用闷骚形容可能最合适。
中途有其他同学休息,试图绕到这边来看两人的作品,全都被速写老师挡回去。
甭管怎么样,最后的评选要做到公正公开才行,他也很想知道结果会如何。
陈念其实早就完成了,后面都在做一些细节上的小修小补,眼角余光瞥到色彩老师停笔,才在同一时间停下。
“我画好了!”在张镇波开口之前,陈念抢先一步,举手对速写老师道。
色彩老师的话被堵在嘴里,稍微消了点的气又轰的一声冒上来,简直让他恨得牙痒痒。
这死小子!
陈念更早完成,画晾得也差不多了,他直接取下来交给速写老师,看都没看张镇波一眼,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着些许僵硬的身体。
速写老师也拿过色彩老师的作品,看到两人的画作,露出惊讶神色。
接着他什么都没说,把手背在身后,挡住众人视线,做着交换,以确保把他们贴出来时,大家没办法根据方位猜到哪幅是陈念所画,哪幅是色彩老师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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