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怎么这样蠢?他原本就可以对她做一切事。她为何要去相信禽兽的承诺? “这样侮辱我,让将军很快乐?”她满面都是泪水,“你为何不一早就拒绝了我。”
他停下,陷入沉默之中。他突然问:“你今日去,原本是打算回来的?”
她为他突兀的提问不解。“除了此处,我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他忽然清醒过来,她当然早就是他的了。“那好。”他放开她。
她侧身蜷缩起来掩着身前,脸也埋着,却露着雪一样的脊背,一头乌发尽散乱了拖在枕上。
他把她抱起来揽在怀中,她亦静静的没有挣扎。她当真是他的?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本不是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去在意的事。他难道没有拥有她?女子向来将所有心意隐藏在重重矫饰之后,以至于在她们温顺驯服的外表上看不到一丝波澜,使得她们的温顺的肉体变成了她们的全部,使心意变得无足轻重。然而他在她肉身全然的驯服中也并未觉得安全和满足。可他总不至于寄望她去爱他。
他捧过她的脸颊来,她瓷一样的面颊上全是泪痕,连睫毛尖儿也挂着泪珠子湿黏成缕。他忍不住拿指腹去抹她的脸,小女子滴粉搓酥似的肌肤像要在他手下融化。她拂开他的手,调转过脸去,垂着头坐在一旁,怔怔的也不去遮掩,身处昏然帐内如玉人雪人一般。
“小鸾。”他忽然唤她的小字。
她惊讶地抬起眼来,旋即释然。他当然知晓她的小字,他们是自小订过亲的。“不许这样唤我。”
她早不是小鸾了。就连朝廷的金册中,她都只是嘉国长公主元氏洛华,洛水之华,是凡夫无从得见、只拈在洛神手中的花朵,而只有在她的母亲和乳娘那里,她才是她们的女儿“小鸾”。
他要唤奴仆来重新替她梳洗。
“不要。”她不想让人见她此刻境况。她手指不便,仍是咬着牙一粒粒地系着主腰上的金纽子,却见先前被扯落了好些,如今不堪穿用,只好又披着衫子起来拣衣裳。他尚在一旁,她全心全意地不拿他当人看,反而殊无羞怯之意。
他并不常见女子的梳妆,此时竟觉内心动摇,目眩而神迷。
她费尽气力整束好衣裳,踱到镜前左右一照,头发早散乱了,反复抿过亦是毛毛的,只好打散了重新梳理。她是胎里留下来的长发,长到直落到腿弯里,又不似其他女子幼时剃头留头那般齐整,她本就不懂梳头,加之手指旧伤,一时满手青丝,手足无措。
他却拿了梳篦来给她梳头发。
“你这又是作什么。”她皱眉,却没躲开。
他不说话,拿梳篦将她的头发理顺了,给她打了个高椎髻,虽然简单,倒有些朴素雅致的韵致。
“将军还会梳女人的头发?”她忽然问,旋即醒悟:梳女人头发,自然是女人手里学出来的。
“这便不是难事,”他解释道,“我小时候给阿娘和阿姊们梳过头发。”
“那你阿娘和姊妹们呢?”她从未听他提起过家人。
他手里停了片刻,道:“自然是不在了。”
“是因为我父亲?”她忍不住问他,他只是沉默着端详着镜中的她,不再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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