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用只有二人能听清楚的声音道:“别怕。”
见严暮自配合地点头,这才将自己的大氅脱下,劈头盖脸将她罩住。
被打.断接下来动作的太子殿下,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声音冷沉,不怒而威。
“风岩。”赵玉唤道。
风岩从后面探出个头,明明是个大高个儿,站在红姑后头却只能缩着个脖子像鹌鹑,面上表情苦哈哈。
风岩还没有开腔辩解,另外一个人也钻了进来。
只见那是个极美的妇人,长着一双与赵玉极其相肖的飞狭凤目,眼睫黑长,嘴唇饱满多情。
美妇人笑着拍拍风岩的肩膀,说话的声音与她的美.艳的外表不同,有些低低的哑意。
“如果只有红姑一个人来,他还能拦住。有我在,他拦不住。”美妇人冲赵玉眨眨眼,替风岩说过好话,又往旁侧挪了两步,看向赵玉怀中被大氅从头至尾裹成一个臃肿蚕茧,看不清楚面貌的人,“不叫出来见个礼?”
“寿阳姑姑,她怕生。”赵玉敷衍应着,长指从大氅底下伸过去,扣住媏媏的柔荑。
严暮自失神,原来是寿阳大长公主。
其实,媏媏并没有对皇室之中的事情很清楚,但这位寿阳大长公主可谓是天下闻名。
寿阳大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胞妹,听闻长得极为好看,就是情路坎坷。
嫁一个夫君死一个夫君,前前后后五嫁了,可谓是无人生还。
第一任是天寒地冻硬要下水冬泳显示自己健壮体魄溺死的,第二任是假装上吊逼迫寿阳大长公主给他纳妾不小心真的作死的,第三任是喝花酒时激动死的,第四任找外室鬼混被寿阳大长公主拿着菜刀堵在门口被吓死的。
有着千奇百怪死因的前四任的对比之下,其实第五任还是与寿阳大长公主十分琴瑟和鸣的。
与这一任丈夫在一起时,寿阳大长公主难得不用再做个悍妇,二人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神仙眷侣。
可惜,这一任丈夫先天不足,本身就是病弱的身体,在一个冬天里头只是受了一阵寒气,就溘然长逝了。
此后,寿阳大长公主克夫的名声就传开了,什么难听的话接踵而至。
若是平常的小娘子,怕是要被这样的名声逼得上吊了,也幸好寿阳大长公主本就是个泼辣性子,直接将一个背后编排的猥琐挫男揍了一顿。
碍于寿阳大长公主高贵的身份,那人不仅不敢还手,还要乖乖听呵。
“什么克夫就该寻死?但凡有些不顺,都是女子的错?你是郎君自然帮郎君说话,按本宫的意思,那该是那四个倒霉蛋压不住本宫高贵的命格才是正理!”
当时听说书人一脸鄙夷说出这番话,还接着编排寿阳大长公主不守妇道,严暮自却觉得说书人说得不对。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凭什么就要怪到他人头上?
没想到今日倒是差些就能让她得见正主了。
寿阳大长公主性格爽朗,听见赵玉的话也只是调侃几句:“往日见你像个怒目金刚,对着谁家小娘子都像是别人欠你钱了似的。今日倒是怜香惜玉起来。”
赵玉将怀中的严暮自抱到拐角的太师椅上,正好是个视觉死角,能挡住门口几人的目光。
他站起身来,这才叉手见礼:“姑姑,红姑。”
红姑面皮有些黑,不太像是宫中养尊处优的姑姑,五官却长得很优越。
特别是那双眼,即便是带着些岁月的痕迹,眼神依旧犀利透亮,像极了夜空中的启明星。
红姑扫了一眼赵玉看向自己的眼神,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心肠软下来,将崔皇后的凤诏塞入袖中,并未马上宣读。
赵玉立时喜笑颜开:“红姑心疼孤。”顿了顿,朝向风岩,“快带姑姑和红姑去书房,好生招待着。”
风岩得令,马上过来给红姑打帘,红姑扫了一眼那挡住视线梁柱后面的衣角,瞪瞪赵玉,冷冷甩下一句:“奴婢与长公主在书房等候殿下。”
寿阳大长公主也过来拍拍赵玉的肩膀:“本宫为了你这劳什子事,不得不与新宠分开,两地相隔。现下看着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真想打你一顿。”
赵玉道:“之后再给姑姑赔罪。”
寿阳大长公主跟上前面的红姑与风岩,轻声叹气,声音被吹散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物极必反,前头是憋坏了,现在跟丢了魂似的。”
赵玉耳尖,听着寿阳大长公主的话,反倒是笑了出来,又折回身去找严暮自。
他揭开大氅,看着严暮自像只小鸟拱开干草似的探出头,扯着嘴角。
“怕不怕?”赵玉问。
严暮自眨眨眼,还未待回话,又见他的手落到自己的发上,自问自答道:“这才哪到哪,放心,孤会护住你的。”
太子殿下手臂有力,仅仅轻松一捞,就将她连着氅衣一起横抱在怀中,着着单袍一路将她抱到暖轿上。
“孤让人先送你回去。”赵玉帮她把氅衣裹好,“要什么你只管吩咐下人来做。”
严暮自松了松氅衣的领口。
她虽然还穿着单薄的花神礼服,但是这氅衣厚实得很,穿着有些发.烫了。
“好,媏媏等殿下回来。”她仰着头道。
赵玉垂眼间投落下惑人的深邃,唇角掀起弧度:“不必等,困了就睡。”
轿帘倏地在媏媏面前落下,轿外传来赵玉翻身上马的声音,她从大氅中伸出一根手指,将窗子撩开:“轿子里有火炉,殿下要骑马的话可冷的。把氅衣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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