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方向,孟侦探向窗外。
黑夜席卷着稀疏的小雪花,顺着大红灯笼垂落,给即将到来的新年添上一抹新意。
这两年只顾工作和来回跑,他们的脚步不曾留意过雪天。
孟侦关掉音响,“你想先吃烤苕皮,还是想问你同学的事儿?”
“想先拼乐高。”柳枝枝眼神幽怨。
又在这儿等他呢!
什么事儿都能聊,就这件事儿,赵晴子当时埋怨自己,孟侦心里也难受。
是他把柳枝枝推到键盘发烧友这条路上,也是他没事儿爱买乐高,拼好了就往大平层摆,一堵墙都有了,后来又琢磨着往新家放。
“不行,你这手得再养养。”
“那我不吃了。”说完柳枝枝起身,推开孟侦剥红薯的手,继续抱腿枯坐。
孟侦把红薯放回纸袋,擦擦手后朝她抻掌。
腱鞘炎要每天按摩活动。
这几个月以来,他每天给柳枝枝做按摩和热敷,缓解疼痛。也渐渐习惯右腕下,这对一金一红的手链。
结果下一秒,柳枝枝第无数次伸手来摘,“不给你戴了。”
孟侦一巴掌轻呼过去,捉走她这双纤细玉手,“再忍两个月就彻底好了。”
“不,我就想拼城堡。”柳枝枝水眸上翻,又开始闹情绪。
语毕,他手上动作停止,眸底发狠盯着柳枝枝,一眨不眨等她态度松软。
她嘟嘟囔囔转移话题,“我同学之前还嘲笑我们工薪阶层,天天炫耀自己找了个年轻有为的饭票。你看这才两年,殴打孕妇,刚好碰到你的警察朋友上来吃饭。”
“叶凡刚才跟我说了,店里没事儿。”孟侦揉揉她小刘海,继续给她做按摩。
“我觉得我妈说得对,是该多观察观察你。”
说这话时,她小嘴撅着,满目尽是怨气和不满,特意强调“多”这个字。
“是吗?”孟侦松开她双手,把东西递给她。
“干嘛?你不是说了不做吗?”柳枝枝甩掉眼前这枚避孕套。
啧,话里话外都是抱怨。
孟侦声音清柔,“这只套你不眼熟?”
见状,柳枝枝兔眼大睁,气包子脸上划过一丝喜色。
他顿了顿道,“枝枝,你妈给的,她同意了。”
“我妈同意了?!!!!”
滴水间,她又抽了口气,“哦,我的人生是我过,你要是不让我拼乐高,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鸡妈妈抢走避孕套,光脚下沙发。
估计她要冲到卫生间,消灭这枚有意义的套。
孟侦一把握住她大腿根,“没完了?”
柳枝枝犟着圆鼻头,气咻咻道,“你就是烦我了!公粮不交了,也不知道心疼我的,每天只会陪叶凡去健身房健身!”
孟侦气笑了,“你这姑娘昧不昧良心?谁天天往我脸上坐,夹着我头晃悠?”
“我都说了让你别舔。”她语气骤软。
“小没良心的!”他挠柳枝枝腘窝,“我还不是想着说别再憋着你,还是说你觉得我就喜欢天天开手动挡?”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他阴着个脸,柳枝枝没崩住,胳膊肘轻轻顶他胸口,“医生说不影响的,而且我身边也有很多得‘键盘手’的。”
“你不一样,你会可劲儿抓床单。”孟侦戏谑道。
柳枝枝哎呀撒娇,“我保证嘛,肯定不抓床单,不咬嘴唇。”
言毕,她身子一瘫,躺在孟侦腿上,举着那枚避孕套揉他胸口,“走吧孟老板,咱们去里屋吧!”
柳枝枝又问,“你是不是跟警察很熟啊?怎么隔三差五打交道?”
孟侦抱起她,慢悠悠解释,“上大学那会儿,晚上回学校前我经常在学校外边吃饭,老遇到隔壁那帮警校的。慢慢就熟了。”
“那你真的一次都没跟他们打过球吗?”
“没。”
下午逛街时,孟茱说要给江令屿买球衣。
平时看到大学生情侣,柳枝枝偶尔会想,倘若大学时她和孟侦相遇,每天会做些什么呢?
江大和理工大学离得不远。她大一,孟侦大三。那时他课业清闲,兼职也不多。
可以一起干饭,泡图书馆,打卡展览,扫网红店。
慢慢的,他们恋爱了。
和全世界的快乐小情侣一样,他们抽空一起上大礼堂公开课。
没课的闲暇时间,去采风、压马路、玩游戏、看电影、听音乐,也唠嗑牵手拥抱接吻开房做.爱,在那些看似籍籍无名的日子里。
孟侦经常傍晚骑摩托车,带她干饭兜风。
柳枝枝会因为他开得太快,吓得搂在他怀里。他们做.爱看海,露营看日出,等分界线的天明。
或是暴雨来临前,共撑一把伞,孟侦送她到小区单元门口。
柳枝枝喜欢看他教人格斗,永远坐在观众席,不错过任何一场她家冠军的比赛。
也会偶尔冷战闹脾气,各自等对方情绪的临界点,几次起承转合后,他们感情升温。
认真学习,认真恋爱,认真生活。有人陪你一起憧憬明天,规划未来。
太美妙了这种感觉。
现实生活里当初没有相交的两人,一个早早步入丛林社会,一个还在无意义的云淡风轻。
主意已定,柳枝枝推孟侦出去,“我要单独洗。”
“行,有需要叫我!”
咔哒一声。
洗手间门反锁,她掏出洗漱包里的礼盒。
*
哄睡柳枝枝后,孟侦轻手轻脚下床,关上里屋门。
非要追本溯源,他知道柳枝枝觉得,他是荒漠里,被镣铐拴住的忠诚的一生。
其实不然,柳枝枝是笨拙又真挚的狩爱小天才,他就吃柳枝枝这套。
对象是柳枝枝,他心甘情愿,永远为她低眉顺眼,俯首听命。
窗外飞雪瀌瀌,孟侦嘴里嚼着牛肉粒提神儿,不停为他们的小城堡添砖加瓦。
凌晨四点,他点根烟到窗前舒缓疲劳,接到一通国外意大利的电话。
备注:安安。
今年安安的手术很成功,口齿不清有所减淡。
横跨六个小时的电话那头,安安声音有些激动,“hu(伏) 哥,你zhen(怎) 么还不hui(睡)?”
孟侦屈指弹两记烟身,从齿缝里溢出一道修长的白雾。
那头又问,“你si(是) 不si(是) 惹小嫂zhi(子) seng(生) 气了,她不让你hui(睡)?”
最近她语言表达能力进步很多,经常给他们打电话。
“hu(伏) 哥,你zhen(怎) 么不suo(说) 话?”
“哦——”
“la(那) 你si(是) 不si(是),不nen(能) 和小嫂zhi(子) 结fen(婚) 了?”
望着窗外昏暗的冬夜,白茫茫的雪,那边咿呀咿呀的话语,不停询问孟侦近况。
孟侦走到里屋门前,轻轻转动门把,看了一眼床上那团熟睡的小人。
那团被子随着柳枝枝平缓的呼吸,上下微微起伏。她抱着孟侦下床时,塞她怀里的星黛露。
许是梦到了什么,她“eng”一声颦眉,随后咧着唇继续睡。
“hu(伏) 哥,你在ti(听) 吗?”
孟侦关门,提步往窗边走,淡淡扬唇。
“在听。你嫂子没生气,我们会结婚,到时候给你寄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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