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低靡,即使他在家人面前都表现的跟往常一样,但我却能知道他的笑容是愈加的无力,明明还活着,但他的形象却变得像鬼魅一般,似乎所有精力都被抽走似的凄惨。
我总是偷偷的翻看他的东西,包括他的书包、笔记和抽屉,就怕漏过任何能写下他思想的东西,即使这是不道德的事,但是比起道德规范我更担心哥哥会走上自我毁灭的路。
没有任何发现我会感到心安,但却又会忧虑起若是以后发现了该怎么办,在那段日子里,我总是徘徊在那两种情绪中。
不论是发现或者没发现都是一样的糟糕,哥哥的脸看起来好悲伤。
这样的情况只持续到了我高一下学期的六月中旬,我在哥哥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很少,但却让我打从心底的感到悲慟。
「我爱你们,假使我受了重伤也请不要抢救我、请让我安乐死,我只是想要一场平静的死亡。」
我害怕的那一天正一步步逼近,我不知道哥哥打算在哪里自杀,所以在学校一到下课我总是会到他班里找他,到了放学我也会跟他一起走,几乎没有让他能够有独处的机会,在那之间我也总会想办法逗哥哥笑,又或者跟他讲一些解决办法,我知道哥哥一直被班上的人排挤,也曾经帮过他好几次,也曾跟他讨论过要不要让爸妈帮他办转学,但是哥哥却每次都说不要让爸妈知道,也不想找心理医生。
他似乎十分厌恶自己,甚至认为自己只是父母的负担,寧愿选择自己承受痛苦,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我们很常在咖啡厅里逗留,我希望哥哥能吃到他最喜欢的甜点,又或者是因为想要再吃到最新出的甜品而有了想继续活着的慾望。
然而,我的这个计画却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哥哥常常只是喝了几口饮料后就盯着桌面发呆。
「这已经不是说与不说,又或者即使没有了校园霸凌......」
哥哥的话越来越难懂,他总是话说到一半就发起呆来,我感觉他的灵魂在那刻似乎飞到天上去了,不管我怎么唤也唤不回来。
「生与死之间也许是没有距离。」
「我感觉自己虽然活着,但却越来越感觉不到活着,甚至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某一天忽然空了,想要找东西填上却怎么也填不了。」
哥哥轻而易举的说出悲伤的话来,我的脑袋则是一片空白,想不出安慰人的话,只是突然感到一阵难过,然后流出泪来。
「你怎么了吗?什么事这么难过?」哥哥拿出书包里的卫生纸给我,一边抱住我一边安慰着。
「对不起。」不知怎的,在哥哥的怀抱里我不断的说出这句话来。
对不起。
看到我那副模样,哥哥也同样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但是我们却都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道歉。
回到家里父母都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因为我们实在偽装得太好。
每一天我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太过担心哥哥所以厚着脸皮到他的房间打地舖,在睡觉前我们都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直到确认完哥哥真的睡着后我才敢睡着一下,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就会惊醒一次,这样的循环会持续到早上,即使精神不济,但是看到哥哥还活着我就觉得很好。
但这也只持续到了七月,七月的五号那天夜晚,哥哥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子,然后半小时后才停了下来,我看他闭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我便躺回去休息一下,直到我再次醒来时却发现哥哥不在床上,我急忙的跑出房间,终于在阳台那发现他。
我最终还是面临到这个场景,他一隻脚已经半跨在阳台外了。
「如果你现在死了,你下辈子说不定也还会是个胖子。」
「而你的投胎又会害了下一个可怜的夫妻。」
哥哥回过头来,露出难过的眼神。
「所以你下来好吗?这辈子你都还没过完,爸妈跟我都还很爱你,你就不要那么赶着去下辈子嘛。」
虽然肉麻但是我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我只希望他能够走下来,然后一起回去被窝里睡觉。
哥哥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连我走到他身后时他都没有阻止我。
「你觉得生而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忽然问道。
「是爱自己来的重要,还是爱别人来的重要?」
「虽然我能够体贴别人、关爱别人,又或者说如果今天在我面前也有一个想寻死的人,我想我大概也会像你一样着急,一样想帮助他。」
「但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能够急切的拯救别人,但是面对自己却总是呈现消极态度?是因为我心中没有爱吗?是因为别人总是讨厌我,所以连我也讨厌起自己来吗?」
「又也许从一开始,从我出生的那刻起,其实在基因里早就被刻上无法接受自己的印记,这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别人讨厌我,所以我才会放弃自己,而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早就不爱自己......」
「并不是仅仅只是因为霸凌又或者是我自身的病症......我想导致我今天会有这样结果的只是因为存在本身。」
「我为什么会存在呢?为什么我无法逃离自己?」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