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一切都会好。
可我再次收到了讯息,他传给了我一张霂光的照片,一张普通的,用手机拍的照片:「猜猜我要去哪里?」
我下意识地看相手机左上角的时间,距离明天只剩十九分鐘,我想起了九月四日是怎么样的日子,跟苏季清要了霂光的电话,我到路上拦车,一面把事情交代了,她把地址发给了我,我匆匆向司机转告,打开手机的地图估算时间,到她那估计刚过十二点。
来得及,必须来得及。
下了车我开始跑,却在社区出入口旁的超商,遇上了一个兜售爱心笔的人,他拉着我死缠烂打,明眼人都看得出我的着急,他却仍固执地推销着,情急之下我买了一支笔打发,付了钱就连笔都没有拿,一路狂奔完了最后一段路。
可我还是没能赶上,推开门我看见坐在地上的她,浑身是血,绝望而崩溃,一如那张我早已知道的「未来」。
脑袋一片空白,好像呼吸不到空气,可我还是走了过去,探了探倒在地上,目光已然黯淡却彷彿仍在嘲讽着的洛景熙,然后摸了摸霂光的头。
她没有说明,但我的脑中自然拼凑出了大概,怎么办?我自问着,一面走回去把门给关上。
关门的时候有个东西卡在门锁内,我把它拿出来摊开,是一张被折成一小块的照片,上头是我,是当时我用来交换苏季清的照片,背后只写了一行字:来的路上买了一支笔。
明明情况是如此糟糕,我禁不住笑了,直到好多年后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如果没有这张相片,如果当时没有耽误到那点时间,我们是否能改变命运。
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了过去,好不容易抓住了梦想,当我关上门回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女孩,我彷彿看见总算盛放却也脆弱的花朵即将被践踏凋零的瞬间。
若是按照正常的思维走,或许能用正当防卫,或许能避免最重的罪,可她终将失去梦想,甚至无法拥有平凡,会有成千上万的舆论纠缠并无情地伤害着她,染在她身上的血,她不该背负的谴责会像梦魘盘旋不去,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復原,它们会留下疤,或是一遍又一遍被血淋淋地拨开,直到伤口终是无法承受地感染,稍有不慎,便会夺人性命。
而我无法目睹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没关係,我能够承受,我听不见,比起本就残缺的我,她更值得安然无恙。
我做了决定,想好了说词,询问失魂落魄的她,取得了安眠药与「遗忘」。再一次地把融着安眠药的水递给她,我突然感慨,命运弄人,彷彿又一次地重蹈覆辙。
我在洛景熙身上多捅了好几刀,让本就浑身是血的霂光躺在血泊中,我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不讲道理的变态杀人犯,漏洞肯定有很多,我带着所有与相机有关的东西离开,包含洛景熙那满袋子的照片,还有「遗忘」与我为霂光拍下的,最后的照片。
我到望尘附近的小山与苏季清碰头,那地方没有监视器,也没有什么值得造访的特色,人跡罕至。我自顾自地所有东西都交代给了他,告诉他警方来问话的话,一概都说不清楚就好。
他在那袋相片看见了我为霂光拍下的照片,匆忙之间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暂时放在了那个袋子里,他第一次咄咄逼人地质问了我,他不接受我的作法,我忘了,我真的忘了当时的我们究竟说了什么,我只记得这次我没有留下照片,而是抢过它,当着苏季清的面把照片往下丢,那张单薄的照片飘忽下坠,淹没在丛生的杂草里。
「反正我是听障,再怎么努力都一个样了,代替她承受刚好!」
我如此对他说了,就好像我也必须如此说服自己,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自伤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他,也深深地刺痛了自己。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残忍?」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但他肯定望着我的背影,说着这么一句我也想自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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