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弟坐上王位也有段时日了,青冥族该不该留想必瞭然于心,为兄只是替你分忧。」
「你也想杀我的族人?」我以为他只想留着族人制衡我,最多软禁,未料他竟有杀心。
「若你顺服,我一生都不会伤你青冥族。」
言羲话音方落,言冉紧接着道:「因此我才不得不跑这一趟呀。」
我懂了,在王族眼中,受苍穹眷顾、諳冥术之法且拥有广大信徒的青冥族是个潜在的危机,他们要在我们成长茁壮前,斩草除根。
我望着地上一个个逝去的脸庞、想起了生活在阿锦州的十多年时光,我们何曾想过沾染朝政、何曾想过与世间纠缠,我们……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
君王最可怕之处不在于至高无上的权利,而是那生生不息的无端猜忌。
「若非锦尘中毒,怕是你也没机会来这一趟。」言羲表示长久以来派人暗中监视言冉动向,可因我中毒而分神,一时疏忽才让言冉有可趁之机前来阿锦州,「锦尘中毒是你的杰作吧?」
言冉咳了几声,微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以为靠着极乐果和新月草就真的神鬼不觉了?」他这么做,是想为父报仇吧。
言冉病弱,鲜少在外走动,更无人知晓他有多少斤两,他能查出言燁死因,如今看来言冉的城府与本事不亚于言羲,我也才明白言冉是那名对我下毒之人,想想也是,若非身份不同一般,谁能有那手段将新月草送入重重监视下的猗桐宫呢?
我与言冉说不上朋友,但至少我对他从未有过敌意,甚至曾替阿照解围,到头来是我识人不明,误将心怀暗箭之人当成了君子。
得知言冉下毒害我,我出奇地平静,言羲的背叛、隐隐和族人的离去远远要比这痛得多,原来人的心……是会麻痺的。
「苏隐隐也是你救的?」言羲的提问令我震惊,言冉……是隐隐的救命恩人?
「你和我不同,称病缺席中秋宴怎么都惹人怀疑吧,于是我便派阿照盯着你们,唉,我们家阿照心地善良,见那位苏公子被你暗算落河就给救回来了。」
「你把他雪藏多时,便是想在适当时机将他拋出来设局?」
「他是锦尘心尖上的人,自然得好好利用,当我知晓你重建神殿、召回青冥族人,就知是时候让他出场了。」
「你想让我和锦尘反目?」
「十四弟,你是王啊,怎么被儿女情长左右呢?青冥族不能留。」
言冉利用隐隐毁坏我与言羲的关係,就是想让言羲认清为王之责、剷除青冥族,言氏一族果真个个心机深沉,青冥族不过是他们手中待宰的羔羊,何时挥刀、全凭他心。
言冉查出言燁死因后,应当也推测出言燁之死少不了言羲帮忙,他之所以不向言羲寻仇,一为手足之情、二为朝局安稳,若刚上位的言羲骤然逝世、无人继承大统,将又是一场权力之争的腥风血雨。
从言冉方才的言语中不难听出在他心中言燁已非明君,他自己又抱病有恙,最佳之计便是由聪慧的言羲续坐王位,而他作为兄长,只想点醒言羲,故而利用隐隐、下毒害我、更血洗神殿。
「可惜了,花了这么多心思,本以为极乐果之毒能替我解决最重要的大祭司大人,结果只死了个苏公子,不过无妨,锦尘也好、尽冬也好,今日青冥族别想活着出这扇门。」言冉依然带着微笑,但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唯有冷漠与杀意。
听他们一人一语、相互道破,我才惊觉自己从来都是他们手中的泥偶,甚至青冥族也是他们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角色,愚蠢的我还认为有能力颠覆言氏一族、乃至巴夏王庭,可他们仍错估了一点,即使是螳臂挡车,青冥族也从不退缩。
隐隐走了、立果走了、朝云长老走了、每一位我在乎的人都走了,既已孑然一身,我有何惧?
今日莫说我踏不出这门,在场者,谁都别想安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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