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华哑口无言。
郑思韵低着头,专心致志地顺毛线。她几乎都快忘记上辈子简姨的生活经历了,简姨一直没有用过季家的一分钱,对此季方礼无奈又厌烦,他几次都跟她抱怨过,为什么小姨这样固执,为什么宁愿去住又脏又乱的出租屋,都不肯住季家给的高档公寓。
那时候她以为季方礼是心疼小姨。
现在想想,似乎不是。简姨的这一行为有没有让季柏轩难受,她不知道,但季方礼却如鲠在喉。
他成为了季家人,甚至跟季柏轩父慈子孝,偏偏这温馨的一幕,简姨的固执会让他想起他根本不愿意想起的生母。
简姨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反而越衬得季方礼无情无义。
郑晚的声音柔和平缓,一秒轻抚了郑思韵内心的波动。
“孩子还小,等他大了他就懂了。郑晚话锋一转,真心实意地劝,“静华,方礼他终究只是你的外甥,现在他有十了,很多事情他都有自己的主意,你勉强不来的。他生父不管怎么样,一定会安排好他的生活跟未来,不会亏待他,反倒是你,你现在还年轻,这些年来,你为了养方礼,什么苦没吃过?”
“为了让他吃好穿好,你连着打两份工,给他买好的衣服,你自己一年都添不了一件衣。你你这手--”郑晚说,“静华,你听我一句劝,你愿意在东城就留在这里,找份工作,自己赚自己花,你要是觉得生活无聊,愿意相亲也可以去试试,你还年轻,如果就想一个人过,你买只猫买条狗回来跟你作伴,你,这日子是不是也挺不错?”
简静华眼眶红了,又扑哧笑了起来,眼里也逐渐有光,“我那屋子那么小,还能养猫养狗?”
“那你养两条金鱼也可以。”郑晚与她相视一笑,“总之,静华,你的人生还很长,方礼那边,不用勉强了,他有了自己的生父,于情,男孩子都愿意亲近爸爸,于理,生父在血缘上,还是亲过你。我相信,方礼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未来肯定会很好。”
简静华似乎也被这话说动了,叹息道:“他本来就不怎么听我的话。”
郑晚不再多言,而是向了女儿,温情的注视,“思韵,毛线乱了,我们再重理一遍。”
郑思韵低头,“嗯。”
简静华走后没多久,严均成的司机便上门,送来了年会要穿的礼服。
这些都是品牌定制,前段时间就有人来量过郑晚跟郑思韵的腰围尺寸,如今送来成品一一还有鞋子跟发饰首饰。
郑思韵意外的沉默。
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很清晰了,再重来一遍,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眼盲心瞎的蠢货!
如此显眼的事情她上辈子为什么没明白呢?为什么直到最后才清楚这个人根本无情无义?
生活处处都是细节。
季方礼回归季家之后的奢侈生活。
简姨依然清贫沧桑。
为什么呢?为什么上辈子她会认为季方礼也是身不由己--简姨对他太苛刻、他作为孩子不该去承受上一辈的恩怨,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他明明责怪简姨,抱怨简姨。
可简姨又欠了他什么呢?
她心里拧得难受,明明这一切她早就该明白,甚至于,她骤然记起,上辈子妈妈生前也曾经跟简姨说过类似的话,那个时候妈妈就明白了,所以之后季方礼来她们家时,妈妈虽然似跟从前一样,但分明态度疏远了。
郑晚拉着郑思韵的手进了房间,让她试穿礼服跟鞋子。
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她眉眼满是意。
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穿裙子很漂亮,穿小皮鞋也很美。
“真好。”郑晚没忍住,走过去,抱了抱女儿,似乎才注意到女儿的表情,她轻声问,“怎么不开心,是不喜欢这套礼服吗?”
郑思韵垂着头,不停地摇头。
她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错了人,她已经很挫败了,现在发现自己竟然眼盲,更是难受。
郑晚轻笑,牵着思韵来到自己的房间,让她坐在梳妆桌前。
郑思韵茫然抬头,镜子里,有着美丽容颜的母亲在她身后,拿了梳子给她梳头发,动作轻柔。
“那思韵是因为什么不开心?”郑晚弯腰,下巴抵在思韵的发顶,对镜子中的她笑了笑,“是不是有了喜欢的男生?”
郑思韵闷闷地:“没有啦。”
郑晚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相信她的女儿,足够的聪明,足够的心思剔透。
深夜。
郑晚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接到了严均成打来的电话。
他大概喝了些酒,声音沙哑,话也比往常要多很多,一会儿问她今天吃了什么,一会儿问她送来的高跟鞋磨不磨脚,最过分的是,他还要她唱歌给他听。
郑晚拗不过他。
因为他借着一分酒意就敢装疯卖傻,如果她不唱,他马上就过来。
可能是今天这一出,让她在这个夜晚,终于想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问题--那个时候,她跟严均成恋的时候,父母为什么默许了呢?
要不明天打电话问问爸妈?
“你想听什么歌?
“生日快乐歌。”
挂了,我要睡了。”
我马上让司机送我过来。”
郑晚不惯他这臭毛病,深更半夜让她唱生日歌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她直接挂了电话,结果不过两分钟,她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出来,在你家门口。】
黑暗中,才从饭局中抽身的男人西装革履,身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酒气,倚着墙,等待着人打开门给她一个拥抱。
就像很多年前,她失眠睡不着时,他已经趁着夜色,从家里出来,一边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一边在电话里跟她聊天,最后来到她家楼下--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胆怯,竟然没敢告诉她,他就在楼下,随时可以给她一个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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