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前,严均成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缺点也能成为优点。
他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在他出生的年代,计划生育仍然管控得十分严格。严母体型本就偏瘦,怀孕初期各种反应折腾得她几度都后悔留下这个孩子,东城的冬天来得早,在腹部隆起时,她可以穿很厚的棉袄大衣遮挡,就这样一路掩藏,直到生产前竟然也没几个人发现。
为数不多的知情人自然也不会对外宣扬。
可是家里多一个婴儿,这又怎么能瞒得住?于是,严父做主,忍痛将才出生不过两天的小儿子送到了亲戚家。
严均成的童年便是这样度过。
大舅二舅姨妈家,堂叔堂伯家几经辗转。在他上小学前,他见父母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亲戚们对他都很好。
严父严母对这个小儿子亏欠多,心里也着实疼。省吃俭用都给他买好的衣服、好的奶粉,如果说小儿子要吃他们的肉,他们也毫不犹豫割了给他,然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要考虑现实,更要为孩子以后做打算。
寄养在自家兄弟姐妹家里,严父严母也一百个不愿意,可他们也不得不这样做。
人生就是这样,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当夫妻俩终于能将儿子接回来时,他已经快岁。
严均成早慧。
亲戚之间无人不夸,严父严母更是喜不自胜。虽然没有上过幼儿园,可严均成早早地就学会了认字。
早慧也就意味着到岁这个年龄时,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懂了。
他跟父母并不亲近。
严父严母心里也苦,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强求的事。如果再给他们重来的机会,他们也会这样做,只能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来弥补儿子。
一家四口平日里在外人来也其乐融融。
尤其是当严均成上小学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以后,严父严母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
严均成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从他上学的那一天开始,他永远都是第一名。
曾经严均成的性格被别人称之为孤僻。
之后这些人又说他是性格沉稳。
很有意思。
严均成不结交朋,更不处理与自己无关的琐碎杂事,因此高一刚入学时,班主任习惯性地要钦点第一名为班长或者学习委员时,他冷淡拒绝。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身上也有着普通男生的劣根性的呢?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
那天教室很吵,他也不受影响,低头,两个女生经过他的座位,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芬芳。
他嗅觉正常,闻过很多种味道。
这个气息,也并没有特别到令人难忘,也许是这道题费了他不少脑细胞,破天荒地,他抬眸想要休憩片刻,跟这馥郁气息的主人四目相对。
明明是两个女生,明明靠得也不算近,但他莫名其妙地认定她是这味道的主人。
郑晚怔了一怔,还以为是自己说话的声音吵到了这位年级有名的学霸,下意识地噤声。
高一上学期的压力还没那么大,女生们聚在一起也喜欢讨论哪个男生长得更好。严均成总是榜上有名,除了学霸的光环以外,他的身高,他的长相乃至于他的独来独往,都足够惹人注目。
不过,也仅仅只是这样。
这时候学生们普遍都含蓄。女生偷偷一眼有好感的男生,男生故意在女生面前大声嚷嚷,这才是他们那个时候的主旋律。
对于严均成来说,他首先认识的是郑晚身上的味道,再抬头到的才是她的脸。
漂亮、美丽这样的词汇用在她身上,他也没有意见。
性子也高傲的男生,厌恶于与只知道评价女生相貌美丑的同性为伍。
尽管她的确很美。
真正注意到她,是因为一出聒噪的事件。正如男生之间会因为打球时一言不合而拳脚相加,女生之间也会因为一些情绪而发生争执,郑晚的好朋薛妮精心制作的歌词本被人撕了。
薛妮哭得伤心难过。
其他女生都来安慰她,有的递纸巾,有的跟着骂人。
只有一个人蹲下来,默不作声地将地上的纸片全都捡起来。
"不好意思。"
严均成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有纸片在里边,能帮我捡一下吗?"
严均成低头,他同桌是靠墙坐,果然有两张纸片在同桌的椅子下。
他拖着椅子往后一挪。
他是准备再弯腰去捡,然而郑晚误会了他的意思--这也不怪她,他在班上几乎没有朋,很少跟人往来,这身高这面相,也确实不像助人为乐的性子。
自然而然地,他措手不及。
她经过他,拂过他的裤腿,坐在了他旁边,弯腰去捡纸片。
两张课桌拼在一起。他一时之间愣住。
郑晚捡起纸片,向他,意思很明显,让他再往后挪,她要出去。
见鬼。
严均成这样想。可能是历任班主任的习惯,他从记事起,就没跟女生同桌过,她这样坐在他旁边,他竟然有一种她本该就坐在这里的错觉,没有丝毫违和感。
他乖乖地起身,让出位置。
她走的时候,也会经过他,他低头了一眼,那股清香依然萦绕在鼻间。
嗯。
他的猜测没错。
如果没有这个插曲,他是不会注意到她在拼这个早就成碎片的歌词本。体育课从外面回来,教室里也坐着别的同学,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果然她还坐在课桌前,专心致志地拼接。
他想,如果她的耐心能分给他一些。
或许他在学业上能够更近一步。
她确实是他见过的最有耐心的人,在心性浮躁的青春期还能如此坐得住,以后呢?
这个自由安排的体育课,他都没察觉到自己频繁回头了好几次,好像在赌,赌她的耐心还能维持多久,他注意到了,她课桌上还有一小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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