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在边上听着他们说话,这个又那个,仿佛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能听得兴致勃勃。
钟绍京见她这副模样,笑着追问道:“怎么?你也想喝酒?”
三娘问道:“当官都要喝酒吗?”
钟绍京道:“自是要喝的。”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说起来我们圣人倒是很少喝酒,说是继位之初曾喝酒误事,为了记住自己的过错而把酒给戒了。是以即便是宫宴之上,圣人也是极少饮酒的,除非是祭祀之类的特殊场合。”
三娘听后觉得当今圣上应当算得上是个好皇帝,要知道酒这东西许多人都戒不断,听说还有喝醉酒后殴打自家妻子和老母亲的哩!都这样大不孝了,他们还是要喝,可见戒酒这事儿有多难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从安邑坊走到东市。三娘才在东市走了一会,就闻到了浓浓的胡饼香。
她顿时走不动路了,转头问贺知章他们要不要吃胡饼。
贺知章道:“我们老了,吃不太动了,且去旁边吃碗索饼就好。”
所谓的索饼类似于后世的面条,因为是一根根的,又和饼子一样是面食,所以大伙便形象地唤它为“索饼”。深秋早上吃一碗羊肉汤煮就的索饼,一整天身上都暖洋洋的,丝毫不必担心秋寒入体。
三娘吸着鼻子闻了闻,又觉得羊汤索饼也很香,很是遗憾地摸着自己的肚皮说道:“可惜阿晗只有一个肚子!”
贺知章和钟绍京都被她逗笑了,由着她自个儿守在胡饼摊子旁人烤饼。
三娘年纪太小了,平时很少出门,所以什么都觉得很鲜。像这烤胡饼的炉子对她而言就是从未见过的东西,她眼也不眨地人烤饼。
摊主见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便问她想吃什么样的胡饼,是要撒芝麻还是不要撒芝麻?是要有馅的还是要没馅的?似她这样小的,应该吃不下太多,可以把饼做小一点,当然了,钱也会少收一点,绝不会亏了她的。
三娘不晓得还有这么多讲究,她反问回去:“是撒芝麻的好吃还是不撒芝麻的好吃?能不能烤两个小小的,一个有馅一个没馅?”她说完后很不好意思地说,“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随便吃一个就好啦!”
口吃这般伶俐的小孩儿总是格外讨喜,摊主乐道:“行,我给你做两个小的,收你一份钱,全给撒上芝麻,香!”
三娘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饼香,用力点着头对摊主的烤饼手艺予以肯定:“是很香!”
摊主边和三娘闲聊边做饼,没一会就把两个小号胡饼一并放去烤了。他说道:“肉馅的得烤久一点,你可以先去你长辈那边坐着等。”
三娘乖乖跑回她祖父边上坐下,绘声绘色地和贺知章他们说起自己观摩到的胡饼烤法。
原来胡饼是这样做出来的,难怪闻着会这么香!
一桌子人正等着各自的早饭上桌,忽见外头传来一阵驱赶声:“走走走,你别再来了,我又不是你丈夫,你找我做什么?”
三娘好奇地转头去,只见有个妇人抱着个特别矮小的孩子在轻声啜泣。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拉了拉郭家祖父的衣袖:“阿翁,我们要不要去?”
郭家祖父道:“你的胡饼快烤好了,你不想趁热吃吗?”
三娘说道:“当然想,可是她们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郭家祖父道:“有的人哭得可怜,不一定真的可怜。你若是依照谁更会哭来断案,一准是个糊涂官!”
三娘犹自气闷。
“莫急,我让人去问清楚。”贺知章见三娘这般纠结,招来随行的仆从吩咐他过去问明情况。
那仆从过去亮出贺知章的名号,很快从双方口中得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那妇人的丈夫生前和店家算是合伙做生意,本也只是桩可有可无的营生,没想到她丈夫前段时间犯了错被杖毙,家财大多被罚没了。她想讨回本钱带着孩子离开长安这个伤心地,可惜这店家翻脸不认人,根本不打算把她丈夫出的本金还给她。
三娘听后义愤填膺:“即便她丈夫真的犯了错,那也已经受到惩罚,这人怎么可以欺负孤儿寡母?他又不是官府,哪有权利没收别人的钱财!”
钟绍京瞧见三娘气鼓鼓的模样,莫名有些好笑。他说道:“小事而已,你别把自己给气坏了。”
钟绍京也让人过去亮出自己的名号。
越国公府的名头比贺知章的名头更好用,因为大伙都知道钟绍京此人不好惹,他谁的面子都不太给!
那店家不甘不愿地给妇人拿了银钱。
妇人喜极而泣,知晓是有贵人相帮,赶忙带着儿子过来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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