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对象是一条鱼,因为对方不会说话,社交压力等于无。
还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毕竟,说什么都不会被反驳。
舒棠心想: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么?
但,人一放松,就容易降低警惕。
这几天,舒棠按照每天的剂量,往人鱼的碗里下药。
她白天的时候给人鱼做了一次复查,发现各项数值都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可见上一次精神力暴动带来的影响在慢慢地消退。
精神力暴动的治疗方式一般都是两种,药物控制和精神力疏导。
一方面,药物缓解神经痛,减轻病人的痛苦,治标;
一方面精神力疏导,治本。
精神力暴动带来的强烈神经痛,像是尖锐的针在脑子里钻,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人精神力暴动的时候会丧失神志、无法思考。
舒棠感觉到人鱼能够越来越多地理解她的话,大概是神经痛也在缓解的缘故。
舒棠感觉到了很大的鼓舞。
然而,意外发生了。
今天,舒棠潜入厨房、偷偷给人鱼下药的时候,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故意扭头向窗外给她作案机会的人鱼。
这一撞,人鱼下意识地低头,就撞上了舒棠鬼鬼祟祟的下药现场。
舒棠:""
人鱼:""
舒棠非常尴尬,解释说:"这是给你开的药,对身体很好的。"
高大的人鱼盯着舒棠了一会儿。
舒棠很是心虚,而且第一次感觉到人鱼的漆黑的眸子会给人一种很大的压力--
尤其是很难从这双眼睛里面出到底是什么情绪的时候。
舒棠心中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他"不会以为她给"他"下药吧?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如果不是这个误会,人鱼不会一直试探舒棠的态度。
不过,说实话,人鱼并不在乎下药这件事,"他"更在乎这件事背后代表的含义。如果舒棠愿意留下来,吃一些药片对于人鱼而言也无所谓。
本来,人鱼只会装作不知道。
但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乌龙?
人鱼转过了视线,本来想要装作无事发生,但是舒棠一直频频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人鱼终于低下了头,向了舒棠。
神奇地,舒棠竟然从人鱼的脸上出了"似笑非笑"这种复杂的感觉。
突然间,人鱼动了。
"他"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是那天燕市来的专家们身上掉下来的,舒棠和人鱼去电梯的时候在路上捡回来切鱼的。
人鱼了她,把匕首递给了舒棠。
舒棠惴惴不安,不敢接。
见舒棠不拿,人鱼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将匕首转了个方向--
朝着自己的腹部扎进去。
舒棠:!!!
她还没有来得及大惊失色,就见了匕首,它弯了。
物理意义上的那种弯了。
舒棠:""
人鱼抬眸着她。
然后伸出手,将那把弯掉的匕首,慢吞吞地抓在了手中。
只听见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他"修长苍白的大手中,匕首像是纸片一样,被揉成了一块铁团。
然后,人鱼十分随意地松开了这铁团,视线转向了舒棠。
舒棠下意识地后退。
人鱼一步步逼近她、凑近了她。
舒棠有点腿软。
她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怎么解释的时候,人鱼已经把她逼到了桌角。
人鱼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旁边。
仅仅是逼近,整个人的阴影就笼罩住了舒棠。
她很紧张了"他"一眼。
人鱼垂下了眸子,一伸手,将舒棠放在桌子上的药片拿了过来。
舒棠不明所以。
却见了人鱼安静地、当着她的面--
把药主动给吃了。
而且人鱼吃下药片的时候、咀嚼的时候,是垂着眸子、死死盯着她的。
舒棠:""
她咽了一口口水,感觉毛都要炸开了。
然而,吃完后,人鱼若无其事地起身。
移开了视线,转过去,把团成一团的刀重拆开。
开始切三文鱼。
--仿佛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舒棠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种行为,就很像是恐怖片当中,拿着一张符作为救命稻草的小炮灰,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可以封印厉鬼,结果厉鬼不仅接过她的符,还当场给她折个纸飞机。
炮灰:""
炮灰舒棠应该被吓疯的,但是回过神来后--
等等,误以为她要下毒谋害"他"后,"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舒棠:他是不是瞧不起我?
要知道猫科动物速度快、爪子尖利,冷不丁偷袭一下,还是很凶猛的;而且她是个治疗师,随便搞点药,完全可以毒傻十条他这样的鱼!
炮灰没有被吓疯,她甚至还钻过去,想要和那只厉鬼理论一番。
但是正在切三文鱼的人鱼了她一眼,单手就把来碍事的小猫提溜了起来,往旁边一放。
舒棠:""
本来,这个误会十分严重,一不小心就会酿成血案。
但是万幸,矛盾没有激化,甚至在"误以为她要谋害他"的前提下,这条凶残的人鱼仍然没有改变对舒棠的态度。
晚饭,舒棠甚至还吃到了人鱼切的三文鱼。
多以德报怨的一条好鱼啊。
但是舒棠越想越不来劲。
本来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
舒棠夜里开始在饭桌上和人鱼聊起一些急诊科流传的恐怖医疗事故。
她讲的那件医疗事故,很像是21世纪的恐怖故事:猫脸老太太。
据说那个病人吃错药后就发生了污染物一般的变异。
她提溜起来了自己的耳朵,模仿变异者诡异的尖耳朵;还呲出了两颗虎牙,表现对方的利齿;十分绘声绘色。
人鱼没听懂那一大串的陌生的名词,但是听懂了舒棠在威胁"他"。
人鱼安静地注视着她,灯光晦暗,她也就没有见人鱼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那一点点弧度。
在舒棠终于停下喝水的时候,人鱼还体贴地给她递上了水。
费力表演了半天的舒棠:""
炮灰企图威胁恐吓,未果。
她吃完晚饭就跑了出去,越想越气,在沙滩上捡贝壳不肯回去。
决定今天夜里再也不搭理那条鱼了。
夜风当中,海水还有残留的余温。
人鱼一贯是不说话的,在舒棠的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她。
舒棠忍住了开口的欲望。
两个人安静地走着。
气氛僵硬。
直到--
路过一只螃蟹。
被夹。
"小玫瑰!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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