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之间那种默契的隔阂,真要追究起来也有源头。那年林月盈十五岁,刚刚搬到秦既明这边住。一个研究生刚毕业,一个刚开始念高中,歪歪扭扭地组成一个家庭。林月盈夜里想念秦爷爷,又发噩梦,半坐在秦既明腿上,搂着兄长脖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他衬衫里掉,要哭湿一整个衣领。
或许是秦既明轻拍她背部安慰时,不慎拍到少女薄薄T恤里的胸衣肩带,裹着敏感易痛的小巧青春;
也或许是她不准时的生理期造访,在他西装裤上留下红色的暗暗痕迹,沾染渐渐成熟的未放花蕾。
呀。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不是可以睡在同一张床、亲密无间的年纪了。
兄妹兄妹,最亲密的时刻停留在童年。
他们本就是随着年龄长大而渐渐远离的关系。
无论如何,在这尴尬的事情之后,两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不再是往昔,开始保持属于异性的距离。
成熟的太阳是分割线,光明褪色,黑暗里,他们绝不会再造访对方卧室。
在那之后,林月盈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秦既明。
他还是那般英俊,只是骨架更强硬、大了些,同样的白衬衫下,包裹的身体肌肉更坚实流畅,更成熟性,感——之前林月盈不会用性,感两个字去形容自己的兄长,现在的林月盈会。
尤其是。
随着喝水,他上下动的、凸起的喉结。
喉结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它在她手指的触碰下还会这般坚硬吗?
他吞咽时,喉结会顶住她的指腹吗?
倘若她用力按住,它还会动吗?还是说,会把她的手指顶起?
林月盈忽然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喉结,好奇心极旺的女孩子,在青春期中,对异性也充满了好奇。
她也不例外。
但她不敢。
只敢近距离望着自己的兄长,庆幸自己是他妹妹,才能如此光明正大地离他如此近。
不,也不全是庆幸。
如果两人不是兄妹,她甚至还能光明正大地触碰对方。
他们如今的距离,是兄妹情深,再深一寸,就是大逆不道的乱,伦。
春秋时,齐襄公为了扭曲的私欲,杀死一国之君,与妹妹齐姜苟且;南北朝,萧正德火烧公主宅,用婢女谎称妹妹已死,实际将长乐公主藏在深宫。
千载青史,遗臭万年。
秦既明抬手,干净的手指轻轻拍她的脸颊:“月盈?”
林月盈看清他手掌的一些掌纹,看到那属于兄长对妹妹的关切视线。
强烈日光下,一切无所遁形。
“没什么,”林月盈伸懒腰,打哈欠,“我只是晒困了。”
嗯。
只是炎热夏天,一时疲倦、头脑发热的妄想而已。
她读过弗洛伊德,晦涩深奥,半知半解,也知自己有这样的念头算不了什么,属于正常,不过是青春期的小小躁动。
往后,直到开学前,林月盈也没有见到宋一量口中的弟弟。
听说那个弟弟因为某些原因耽误了行程,要晚些才能归京。
林月盈才不在意他呢,她的生活很快又被忙碌填满。好友之间喝茶吃饭购物做SPA,还有攀岩冲浪直升机……她热爱运动,也喜爱贴近大自然。
这些东西能让她远离一些肮脏龌龊的渎神念头。
等林月盈度假结束,清空脑子、开开心心回到家后,迎接她的,还是严格的兄长,和一个糟糕的消息。
“对不起,”秦既明说,“这次你开学,我还是不能送你回学校。”
林月盈安静。
“我需要再去上海一趟,公事,”秦既明放缓声音,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通知,“我和你一量哥说好了,还是让他送你。”
林月盈失落:“可是你都答应我了。”
“嗯,”秦既明说,他敛眉,正色,“我很抱歉。”
林月盈啪地一下,额头抵着桌子:“呜,我都和朋友说好了嘛。”
她难过地说:“我还问了你,其实如果,一开始你不答应送我的话,我也不会这么伤心。我难过的是你答应了我却又没做到,既然不可以,那就不要给我希望呀……”
秦既明叹气,伸手,去触她额头,捧在掌心,揉了揉。掌心柔软,但他还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今天你把头磕成筋膜枪也没用。”
林月盈说:“是不是公事和名声比我更重要呀?”
秦既明说:“听话。”
林月盈蹭地一下站起来。
她大声:“秦既明,我最讨厌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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