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池方道:“但是勉强也不合适,何况你说得对,既然约定期满,你我也是两不相欠,以后…你不乐意,以后我不缠着你就是。”
池方看着地面,久久不语,温廷泽想像以前一样伸手摸一摸他的头发,但犹豫之后终究没有。
温廷泽又岔开话题道:“柳娘子家的籍账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池方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眼,下意识回答。
“她家好像还有个孩子,应当…是比她大,比柳西窗小,那日回来告诉她此时,她似乎也很困惑,说要回去,想想。”
他觉得自己说话不自然,也问了温廷泽一个问题。
“船坞的事情,你和陛下说过吗?”
温廷泽点头道:“说过,陛下不希望闹大,私底下查吧。”
二人说了几句正事,就再次沉默,有些话就像尖刀,扎在二人心里。
时间走了片刻,池方站起来道:“我得回去了。”
他看了眼温廷泽。
“往后……”
话没出口,池方就说不下去,他默默深吸了口气,往院子外走。
“灯笼。”
温廷泽叫住他,提醒他拿上灯笼。
池方听见他的声音在原地站定,温廷泽补充道:“天黑,拿上灯笼。”
背对着他的人突然回头,他双唇紧闭,看着温廷泽,似乎想说什么,注目片刻后径直就走,经过递上灯笼的阿酪时也不理会,快步出了侯府。
阿酪不知所措,看着自己主子,说绝情话的温廷泽正站在原地,心里百转千回,阿酪手里散着暖光的灯笼此时格外刺眼。
他调整呼吸,对阿酪摆摆手,回自己寝房去。
阿酪见是二人吵架了,主人家的事他不好插嘴,便打算把偏屋收拾好之后回去,谁知他还没走几步,手里的灯笼就被温廷泽夺过去,阿酪看着他大步跑出侯府,往池方的方向追了过去。
温廷泽很少用他的身份犯夜出坊,他在夜色里追了许久,也没有看见池方,算时间也不会走得这么快,他往池方的宅子去,经过一道巷口时,察觉里面坐着一人。
温廷泽疾行的脚步一滞,他不太确定,退后几步往巷子里看。
坐在那里的真的是池方。
池方坐在石阶上发呆,听见动静,以为是犯夜人,正准备站起来抓人,抬头却见到了温廷泽。
他看了温廷泽手里的灯笼道:“追过来干什么。”
温廷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吹灭了灯笼,刚想走到池方身边,就听见池方道。
“既然两不相欠,不再缠着我,还管我拿不拿灯笼?”
他说话这话有些激动,眼眶泛红道:“我在哪当职!睡不睡觉擦不擦药你都别管!”
温廷泽怔住片刻,蹲到他面前。
“池方?”
池方猛得站起怒道:“当初要走你不许,听你安排留在京里去金吾卫!你又不要我!你究竟要如何?!”
“没有…”
温廷泽急道,他拉着池方抱进怀里,池方要推开,被他紧箍着无法挣脱,温廷泽一边拍着背一边安抚他道。
“没有…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安稳,不用跟着我奔波。希望你去过想过的日子,你想娶妻生子,就去娶…你……”
“我不能!”
池方此刻语无伦次,打断他道。
“什么不能?”
“不能娶妻…”
温廷泽松开他,见他眼角有泪,伸手擦去轻声问道。
“为什么?”
池方带着水汽瞪他,温廷泽却坚持道。
“为什么池方,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得告诉我才行。”
池方内心交战,他半天才吞吞吐吐道。
“喜欢不了别人…”
温廷泽心中欣喜,他揉着池方的脸颊道:“因为喜欢的是我对不对?”
“我……”
“喜欢的是我所以喜欢不了别人,你从来喜欢的都是我,一直都是对不对?”
温廷泽今晚铁了心要个结果。
“池方,你心里明白,我不在乎任何事,'也可以陪你一起面对任何事,但今晚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不是三年五年,是一辈子。”
池方神色躲闪,“你也不成家吗?”
温廷泽笑了,他道:“你想让我害人家娘子吗?我身后没有世家大族一定要下崽,娘也从不要求我娶妻,我只要你,我和你成家,好不好?”
拒绝的话池方万不能说出口,他再次被温廷泽搂进怀里,只能闷声道。
“真的吗?”
温廷泽摸着他的背。
“真的,你再不答应,我就去跳河。”
“你刚才说两不相欠…”
“刚才的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砍死自己。”
温廷泽迅速想办法。
“那天晚上强迫你,算我欠你一次。”
“……”
“行吗?”
“…行。”
温廷泽把人哄好一半,摸着他的脖颈道:“回去吧,回侯府还是你家?你决定。”
池方靠着他的肩头,他脑子很懵,总觉得上了一艘这辈子也下不去的贼船。
“随…随你……”
他说不清这种情绪,有些人的情爱是纵马,扬鞭就能疾驰,情爱都抓在缰绳里,但他的情爱是坠入深渊,自己无法控制。
他很早就坠入了温廷泽的深渊,他试过挣扎往上,可下坠无法停止,时至今日,池方已经逃脱不得,温廷泽说两不相欠时,池方好像看到了崖底,马上就要摔死。
他没了分寸,只是不想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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