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明明他就只是坐在她对面,偶尔为她布菜而已。为什么她感觉,他不经意的触碰,玩笑似得话语,都像一个小勾子似得,在她心尖上撩拨。
她这样想着,又忆起那两段情景,愈发不自在,脚趾抓地,像是要把地板抓破。
她好像变了呢。以前她从来不吃螃蟹,可现在她一口气吃了三个。而且不会展露出那种微微蹙眉的姿态。她是喜欢吃螃蟹的。楚戎垂头细致地拨开蟹壳,挑出蟹肉,夹到她盘子里。看着她乖乖咽下去,难言的酸涩溢满胸腔。
过往种种,她的温驯,她的鲜活,她的依赖,全是假的。而如今沉默寡言的,距离遥远的她才是真的。她或许一直把他视为死敌,不屑于以情意引他坠落,所以在知晓他的爱后拼命地要逃离。
她被囚在揽月阁的那些日子,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被迫委身死敌,还要忍受着内心的作呕讨好死敌,她是这样想的吗?
还好,还好她不记得了。他会忍耐,会蛰伏,再一点点的,在她允许的范围内,得到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秦瑟鼻子痒痒的,她抽了抽鼻子,一下没控制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谁在骂她?
楚戎递了块帕子过来,关切道:“是太冷了么?”
秦瑟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道:“不冷,现在是初夏了,我就算再体虚,也不至于的。可能是吸了花粉,或者有人背地骂我。”
楚戎笑道:“排除吸花粉的可能,谁会在背后骂你?”
那可老多了,她面前就有一个。秦瑟在心底道。不过到底寄人篱下,她便没说出口,只敷衍道:“有几个吧。”
楚戎心下了然,他不可能从她嘴里听到任何他想知道的东西,她现在是一只刺猬,需要把控好接近的距离,否则她就会向他亮刺。
“我的师尊虽是剑修,但修复神魂却是拿手的,可惜他现在在外游历。我已经给他传信,但不知几时才会归来。在此之前,我们先去净心殿看看,如何?”楚戎挑选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可以是可以,不过……
“我到时候用兽形去,你就说我是你的宠物。”秦瑟提议道。
她跟楚戎同时出现,剑拔弩张倒是常态。可若是心平气和地一起去找医修,影响是太不好了。更何况,她现在的状况,是不能被外界知道的。幸好她从来都把自己是只灵兽的事情掩饰得很好,还可以用兽身肆无忌惮地出入昆仑。
楚戎立即答应了,他顺势道:“外面现在确实都在传我的救命恩人是一只小狗。”
秦瑟:……
“我不是狗。”秦瑟为自己正名,“我只是看着像狗。等我长大了,就会变的。”
楚戎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长大了?你还是幼崽吗?”
秦瑟在他未出生之前便是有名的剑修,修真界没什么人清楚她年龄几何。关于她的传闻有很多,那时楚戎并不过多关注她,只听说过一些她凶残的事迹,仔细一想,其实真正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
人们只知道她法号“玉澜道君”,不知道她的本名。只知道她常来斗剑,不知道她的住处。只知道她独来独往,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朋友。
她像一颗遥远的星。
秦瑟说:“我大概……三百来岁吧,在我的本族按人族年龄来算,差不多快满十八了。我成年了体格会长,就跟踏雪差不多大。”
三百来岁?楚戎舌尖浸出微微的苦涩,他想问她这漫长的三百年除却与他纠缠的那段时间过的如何,又意识到他现在没有资格问这种有些亲密的事。于是嘴唇翕动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秦瑟看他欲言又止,玩笑道:“比你大了两百来岁,吓到了?按人族算法那套,我是不是你曾曾曾曾曾曾祖母那辈的?”
楚戎一噎,旋即回道:“按人族算法,你才十八,你得叫我爷爷。”
秦瑟:……
楚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缓慢道:“那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休想。”秦瑟似乎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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