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瑛挥退了惊慌失措的女子,开始意识到问题并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
“按照你们的说法,人面狐在半月前就躲进了南昼城。”她皱着眉说,“但与烟芍同住的人在这半月中从来不曾察觉过她的异样,连她什么时候被顶替了身份都不知道。”
“被顶替的不仅是容貌而已,人面狐能够摄取死者的记忆,模仿他们的习惯举止,而且披着那身皮囊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以区分。”陆松之说,“因此越早行事越好。”
郦瑛问道:“有多少魔物?”
“三只人面狐,一只九婴。”
“九婴……!”
九婴生于大荒海中,天生有水火神通,是一种罕见而强大的九头魔物。
“这只九婴从荒江潜入桑洲西北的苍阳国作乱,与人面狐勾结,沸腾蒸干数条支流,屠千余人。我们奉师门之命前来剿杀魔物,在桑洲境内消灭十余只人面狐,斩下九婴的六个头,一路追杀至此。”陆松之拱了拱手,“还望南昼城能行个方便。”
郦瑛沉思了一会,才回答道:“我非城主,不得越权。我会向城主玄漪仙子上报此事,等她回到南昼再做决断,在此期间两位道友可以暂且留在南昼,只要不踏足南昼城的几处禁地,不毁我阵盘,不伤我城人,我不会妨碍你们。”
陆松之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你是说叶鸢那个小丫头吗?”郦瑛打断了陆松之的话,“随你们处置好了,我虽不觉得人面狐会挑这么一个没几两肉的小东西来吃,她又不见客,只是一个身份低微又不求上进的白鹿女,装成她对人面狐并没有什么好处——”
一直不说话的云不期忽然看了她一眼,郦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但反正她生来灵台残破,无法修习我们南昼的双修之法,将来也做不得炉鼎,生也好死也好,于南昼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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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我们也正好可以把那个小姑娘留在身边,监督她的一举一动。”陆松之边走边对小师叔说,“如果她是魔物,无法杀人取食,自然会露出狐狸尾巴,就算她不是魔物,对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坏处——小师叔,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云不期冷淡地说。
陆松之哦了一声,没有追问。
“说来奇怪,那小姑娘叫叶鸢,我记得……”
剑君的亡妻也是单名一个“鸢”。
陆松之想了想,觉得这话实在是没头没尾,女子以鸢取名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而且有谈论长辈八卦的嫌疑,于是卡在这里不再说下去,好在他小师叔也没有追问。
“不知道她醒了没有。”他忽然反应过来,“我们应该留一个人看着她的,要是她逃走了怎么办?”
云不期抬起手腕,轻轻一抖,陆松之从他腕上看到一束微微发亮的灵气细丝,细丝一段牵着云不期,一端向前延展,直到消失在长廊尽头转角处。
“寻踪丝?”
云不期点点头:“我把她与我束在一起,她要是逃跑了,或许能藉由她追到九婴的踪迹。”
小师叔真是太靠谱了。
陆松之深受感动:“那她跑了吗?”
“没有。”云不期说,“仍在先前安置之处。”
谈...
话间,他们也走回了在南昼城中的住所,这是靠近边缘地带的一处小楼,相对而言要清净许多,但这种绣茵锦簇的地方和东明山相差太多,陆松之觉得实在是不大习惯,所以只想早日完成任务回山复命。
云不期没有这么说过,但陆松之猜他大约也是这么想的。
走到门前时,陆松之停下了脚步,心中忽然又冒出了新的担忧:“如果那姑娘受了冤枉,其实并不是人面狐怎么办?”
陆松之想起跑到东明山脚的城镇里摸鱼偷懒时听过的那些话本子,更加忧心忡忡起来。
“她要是终日以泪洗面该如何是——”
话还没说完,门从内侧被霍地推开,一个小姑娘从门后探出头来。
“怎么用了这样久?是不熟悉城里的路吗?”陆松之幻想中应该正在以泪洗面的姑娘笑起来,顾盼生辉的一双眼睛眯成弯弯月牙,“来了就快进来吧,我泡了茶。”
陆松之当场愣在原地,云不期却向叶鸢微微颔首,越过他走进房中,陆松之只得僵硬地跟在小师叔身后。
桌上确实泡了茶,陆松之一下理解不了这种展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小姑娘误解了他的意思,面上浅浅飞红。
“这位道长是不是觉得喝茶淡了,想要吃些点心?”叶鸢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是有芙蓉桂花糕的,我实在等得太饿,就忍不住全吃了。”
陆松之:虽然有点可惜,但问题倒也不在这里。
“……”他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开场白,“我们是东明山无霄门人,前来斩除魔物……”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可能是人面狐。”叶鸢坦然道,“我只是偶然撞见了魔物食人,但道长有所防备也是自然。”
云不期忽然发问道:“你如何知道那是人面狐?”
叶鸢颜色未变,从善如流地回答:“在《五洲神异录》中读到过,不过亲眼见识还是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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