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有话要问我。」
「你知道心理医师不能跟病患谈恋爱吗?」路于单刀直入。
「那又怎么样。」
「这种事一旦被业界晓得,你的职业生涯就会完全断送,所以你让苏芯蔓不跟任何人联络,以防有人晓得你们之间见不得光的关係。」
路于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只可惜还有一点是错的,秦时理掏出香菸,打火后深吸:「是他主动这么做的,他说这是和我的交易,要有所付出,以示对我的保证,恋爱?我倒是想,不过芯蔓并不喜欢我。」
「不爱你?跟你在一起九年?然后在你家浴室自杀?你想骗三岁小孩?」路于气急败坏,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的头压进烟灰桶里头让他呛死算了。
「他有家庭的负累,我正好可以给他协助,仅此而已。」秦时理不愿意多谈细节,路于还想继续问,他当即打断:「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我找找他的生母,让他回来跟芯蔓那个卧床瘫痪的父亲离婚,否则那些不知名债务会越来越多。」
据苏芯蔓当年留下的访谈笔记,何沐沐是在小二时将他交还给父亲的,从此一走了之,再无音讯,如果要找,就得从当年的住址开始访查起;秦时理有身分上的问题,查找探访不能够过于张扬,而路于从前是苏芯蔓的同学,地缘关係相近,便由他来一一查找。
苏家似乎很早就在当地置產,早在苏芯蔓被送回来之前就从台北搬到台中了,费了好几番力气,才在前前任里长处找到何沐沐的联络电话。
路于作为当地人,利用亲缘找起人来着实比徵信社快多了。
「小路,这个就是那个女孩子他妈妈啦!当时他奶奶嫌弃的要死,拿了照片跟电话给我,让我注意耶,如果守望相助队看到这个女的千万要告诉他。」
「甚么意思?不是很嫌弃吗?」路于追问。
「我后来问过他儿子,他女儿是被送回来的,他妈妈气得要死,想要找前妻再把孩子带回去,是他儿子把联络方式都销毁掉,他妈妈才死了这条心的。」
路于沉默了良久,才向老里长道谢。
「那孩子也是辛苦,不过后来读高中就离家出走没见过了。」
至此便接续起来了。
苏芯蔓在确信自己有能力生存后,马上逃离苏家,却又被拖回深渊,秦时理趁虚而入,接着是十多年后的重逢,他已经病入膏肓。
路于诊脉时,早就发觉苏芯蔓内里五脏虚亏,是身心长期折磨导致的,一直以来开立的药方都是温补的,他是中医,不是心理医生,只能尽他所能让患者情况好过些。
他不想突兀地问起这些年近况,路于心中清楚,苏芯蔓是个能把秘密藏进棺材里的人,他不过侥倖当时撞见潘多拉魔盒的角落,并非是苏芯蔓主动愿意去剖白的。
路于将何沐沐的联络方式交给秦时理,由这位「债权人」来面对他会更好,毕竟路于甚么身分也不是,处境尷尬。
医院病房内。
「患者生命体徵都很稳定,迟迟不醒,不排除是因为当时缺氧时间过长,虽然当时送医判断缺氧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鐘,但也足以造成高度损伤,终身昏迷,如果这三个月都醒不过来,那接下来的机会会很渺茫。」
距离自杀送医已经过去一个月多,苏芯蔓这段时间处于昏迷状态,连清醒徵兆也无,刘珂跟陆钧亚也没办法不断照顾下去,最坏的情况,是他会走上如同他父亲的道路。
最可悲的是,苏芯蔓没有家人,他只有自己,刘珂、陆钧亚、路于、秦时理,这几位与他毫无血缘关係的人,竟比家人更亲近。
「你们可以多多跟患者说话,他的大脑还是能够接收讯息的,也许可以帮助他恢復意识。」
医生离开病房,路于坐在病床前,思索着要和苏芯蔓说甚么。
太煽情的话他说不出口,却也不想吐出冷淡的关心。
「我找到你妈妈了。」
「这些事情,会告一个段落的,刘珂说你比完赛后想復学,虽然比赛已经结束了,但、如果你想继续念书,我可以帮你。」
路于笨拙地说着。
他会得实在不多,路于自己也是人生的失败者,右手上的伤疤无时不在提醒,他是个从一开始就被淘汰的存在。
「你说甚么?」苏芯蔓声如蚊蚋,乾涩又细弱,路于还是听见了,一清二楚。
「你醒了,我、我去叫护理师,你等我。」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