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晏之神色微滞,默了片刻,才道:“我忘了,你原是最艰难的那个。我虚长你几岁,却不如你想得透彻。”
“不好过的日子总要找些法子宽慰自己的,”舒沅眸中倒映着湖面跃动的碎金,继而转头看向梅晏之,“如今都好过了。梅哥哥,愿你能找到更多令你开心的事。”
舒沅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年幼时对大家都很好。你仔细想一想,说不准还能想起几件旧事。”
梅晏之眸光温柔,笑了笑:“我没有忘记。”
都记在心里。
又赏了会儿湖景,梅晏之准备送舒沅下船,在即将靠岸时,梅晏之忽而侧首,声音含笑:“舒妹妹有此慧根,大约与佛家有缘。”
夜色已深,薛承璟却还没有半点消息,舒沅心底正发愁,秀眉轻蹙,闻言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这个缘分为好……”
梅晏之了然一笑。只是心底再无从前那股缠附心上的不甘,仅剩作为倾慕者的一丝艳羡和不舍。
舒沅所乘的马车驶离后,梅晏之仍在湖畔静立许久。月光洒照,湖水如镜。
过了许久,梅晏之唇角轻勾,释然一笑。
即便无法拥有明月,他也沐浴在温柔光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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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醉酒后◎
为给舒沅用上这灵芝蛊,张旭从头一天一直忙到了第二日。
首先是把他的东西都搬到了园子里。他从前住的地方太破,且大院里闲人甚多,易有人打扰,不是个用药的好地方。张旭收拾好东西,不一会儿便来了侍卫,一趟便取完了第二天要用的所有物件。
其次,顾大夫与张旭探讨许久,又观察许久,才放心让张旭把这蛊虫用在舒沅身上。
顾大夫是从名师,且比张旭年长,但脑子比张旭灵光许多。顾大夫在房里考问张旭,像个再严苛不过的夫子。在顾大夫逼视下,张旭急得一脑门汗,答得磕磕绊绊,幸好没有出差错。
顾大夫不仅意图考察张旭的学问,也问了他师父的事。一问之下,才发现数年前与张旭师父有一面之缘。
张旭再难的时候也没想过随意处置灵芝蛊,可见是对故去的师父情谊颇深。顾大夫摸了摸胡子,拍了拍张旭的背:“明日好好干,莫要让你师父失望。”
张旭听了这话,更添了两分紧张。
除去这些,张旭还痛痛快快沐浴一番,把浑身上下的衣裳也换了。他穿上新衣走出房门,周云啧了一声:“还真别说,真有些神医的样子了。”
舒沅前一日见过梅晏之,从湖畔归来便照常歇息了,完全没有半分紧张。
直到坐在张旭对面,才有了些许实感。
舒沅吸了口气,伸出手腕,嗓音如常:“开始吧。”
在张旭真正开始动手那一刻,舒沅没忍住,还是别开了眼,不敢去看。
刻意没去看,但蛊虫钻入肌肤时那一刻的痛感还是十分明显。舒沅紧咬下唇,忍住了抽回手的冲动。
张旭在她手臂上涂上气味苦涩的药膏,然后终于空出手来擦了擦汗,如释重负:“成了。”
直到此时,张旭才发现舒沅不合常理的安静,恍然大悟,连忙道:“灵芝蛊进入体内的不适大约一两个时辰便会彻底消失。届时便消融于骨血中。”
舒沅面色苍白,勉强地点了点头,由人扶着回房歇息去了。
舒沅不是讳疾忌医的人,经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对身体的不适分外警醒。差不多三个时辰后,诸种不适便已消去,心底的些微紧张也逐渐淡去。
张旭道:“小姐不必有所顾忌,如平日一般行事便好。”
舒沅今日吃得很少,春桃见她缓过来,又和厨娘一道做了几样点心,前前后后地仔细照顾。
春桃见她脸色又红润起来,欣喜难掩。
舒沅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了。”春桃朗声答道,丝毫没看出自家姑娘的心事。
舒沅靠在软枕上,想合眼休息,但那个疑问始终萦绕于心。
迎雪庆仁虽领了吩咐,这几日不能出现在舒沅面前。但舒沅有心想找,也没费多少功夫,毕竟他们也不敢刻意去躲。
舒沅算了算,虽她牢记不能多思多想的准则,但这事实在古怪。
落月楼彩灯高悬,楼前车水马龙,自马车上下来的客人衣着光鲜,非富即贵。迎客的伙计亦是样貌齐整,熟稔地迎上去,两三句话的功夫便逗得来客笑开,随他步入楼中。
舒沅坐在马车上静静看了一会儿,锦帘下落,春桃犹疑着问道:“姑娘真要进去?”
这落月楼看着不是那些鱼龙混杂的玩乐之所,便是李家也常设宴在此处,便知道这里面奏曲表演的乐工舞者不同寻常。
在门口看了片刻,春桃发觉里面女客也有三成,便渐渐放了心。至少不是那等男子胡作非为花天酒地的地方。
舒沅转了转腕上镯子,没有半分犹豫:“当然要去。这不是寻常酒楼?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么。”
春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闭了嘴,不安地眨了眨眼。
春桃平日可没少听人讲这些事,男子在官场上应酬,一场宴席下来直接带回一两个娇滴滴的舞姬娇妾也是有的。
太子殿下洁身自好是一回事,那其他人如何招待,便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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