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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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笑是一贯见不着人影的,昨日落脚后,半夜里就不见了踪影,不知上哪里野去了,沈忆寒只得传音叮嘱了他几句,不许在别人家地盘上胡作非为,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

倒是燕子徐,十分乖巧,照看着妙音宗众小辈弟子们,很有大师兄的模样。

此刻听师尊叫自己,燕子徐进了门来问:“师尊,怎么了么?”

沈忆寒看了看贺兰庭。

在他的梦境中,这位天道宠儿将来长成后,与现在这刚刚背负上深仇大恨、恍惚彷徨的少年,可完完全全是两模两样,只不过在云燃的一众徒儿里,他倒还算得上是唯一多了几分真心,行事有点底线的,所以沈忆寒对他的敌意,倒是比旁的那几位少些。

何况贺兰庭现在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

“子徐,这位是瀛洲贺氏的公子,你先带他去隔壁,好生招待。”

燕子徐一贯察言观色,十分聪明,见云真人也在,心知师尊这是有话和他说,才让他们这些小辈回避,于是微笑着对贺兰庭道:“原来如此,贺公子,那请随我来吧。”

贺兰庭抿了抿唇,却没动脚步,目光望着云燃。

云燃道:“去吧。”

他开了口,贺兰庭才跟着燕子徐离开了。

等两个少年走了,沈忆寒才道:“你下山云游,怎么还把瀛洲贺氏的小公子带回门派了?我见他神色颇为狼狈恍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燃接过了他斟好后递过来的茶,面色有些沉郁。

“瀛洲贺氏遭了灭门惨祸,除了那孩子,全族上下千余口人,无一幸存,我在云州地界遇上他正在被人追杀,奄奄一息,便将他救下,路上为其疗伤,所以耽搁了些时日才回来。”

沈忆寒虽然早在梦中知晓此事,亲耳听他说了,却也不免觉得十分惊骇,道:“怎会如此?贺老门主修为已臻化境,距离飞升也不过一步之遥,他家门内有能之士更是多如牛毛,是谁做的?下手竟然这样狠?可是魔修吗?”

“此事颇有蹊跷。”云燃道,“贺兰庭身上被人种下了噬魂种。”

沈忆寒一怔:“噬魂种?”

噬魂种是一种魔修伎俩,被播下此种的人,每一日都会忘记一部分记忆,只需百余日,被下种之人就会变成脑袋空空、痴痴呆呆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沈忆寒立刻明白了云燃说这事有蹊跷的原因。

如果真是魔修做的,杀了贺兰庭便是,谁都知道斩草要除根,没道理留下这么一个半大少年,还在他身上播下噬魂种,好像生怕不知道灭了贺氏全族的是魔道中人似的。

太过刻意。

贺家灭族一事,在沈忆寒的梦中,只是被草草带过,显然并不是那个梦的重点,沈忆寒只知道贺兰庭直到那个梦的最后,也没能回去报仇,反而性子越来越阴晴不定、暴虐多疑,所以也不知道灭了贺家全族的凶手是谁。

不过说实话,他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关心。

沈忆寒从来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他这人说好听点,是只扫自家门前雪,哪管身后水滔天,说难听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只护自家的短,也只关心自己在乎的人——

比如云燃。

沈忆寒不自觉的看了看云燃眉心那点丹砂。

这丹砂是登阳剑一脉剑修,还是元阳童子之身的明证,在此前提下,剑意越精,丹砂越赤。

云燃这么个冷傲孤洁的人,若说身上有什么最违和之处,大约也就是这点丹砂了。

少年时,沈忆寒就不止一次的想过,登阳剑第一代剑主也真是位奇人……

这一脉剑意霸道炽烈,只能由男子传承,还需要维持童子之身,不能动情、不能泄了元精,被人戏称作“孤家寡人剑”也就罢了,毕竟他们这一脉万一失身于人,那代价的确不是闹着玩的。

可就算要警醒自己的传人,给可以想见只会全是男子的传人们点守宫砂,也……也大可不必点在脑门上吧?

这万一有朝一日失身了,岂非全天下都知道了?

只不过这些促狭话,他一贯只在心里想想,并不会说出来,如今却有些庆幸起来……

好在有这点丹砂。

起码能让他知道,好友是不是仍然守身如玉……而不是已经被哪个杀千刀的小兔崽子得逞了。

云燃见他一直不言语,顺着沈忆寒目光,发现好友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脸,他不知沈忆寒看的是他眉间那点丹砂,只道:“……怎么?我脸上可有何不妥吗?”

沈忆寒心不在焉,一时不慎,竟把心里想的脱口而出:“我见你仍然冰清玉洁,十分欣慰……”

话已出口,才惊觉不妙,然而却为时已晚。

云燃:“……”

沈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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