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把所有稿纸摊在桌上,铺满了矮桌。
每张纸下都标了日期,最早的在六年前,那会她想亲手设计一枚胸针给裴屿川当生日礼物,结果画着画着就偏离了轨道。
最后送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这张笨拙又稚嫩的设计图被她扔进垃圾桶,她想自己不过是心血来潮,没有恒心真的去和谁度过余生。
但没过多久她又去翻垃圾桶,费了好大功夫捡回来,不知不觉,设计图纸就塞满了抽屉。
她无数次想把戒指做出来,送给他,但犹豫着犹豫着,就再也送不出去了。
现在,她好像又有了送出去的机会。
她本想重新设计,因为以现在的目光看过去的设计,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可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怀着当年的心情,满心雀跃地去勾勒一幅美好的画面。
时间冲淡了记忆,悲伤覆盖了回忆,她已经快要忘记裴屿川的样子,也快要忘记,她爱他时的样子。
最后,钟意挑了四年前的图纸,也是离现在最近的一张。
或许,她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好看到可以夺奖的设计,她要的,是满载着心动、爱意、与青春,独属她和裴屿川的记忆。
等她定好选材下楼时,前台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有人给她送来了东西。
玫瑰立在墙头,极力展示出盛放的样子,却依旧掩不住疲惫,或许是数小时的无人欣赏令它失落。
钟意捡起一片掉落的花瓣,看向花丛里夹着的贺卡。
【裙子是债,玫瑰是情。】
她没有打开绿色包装盒,反是拿出那枚卡片,指尖略微颤抖。
“以后,不管我叮嘱了什么,在做什么,只要这个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原本清清楚楚的感情里,掺杂了一丝愧疚。
如果只把他当成裴屿川,她不该有愧疚。
不该有。
回到家,钟意躺在床上准备给周鹤立发消息,但语言系统好像突然失灵,删删减减半天也没发出去,一恼怒干脆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却听不到人声,只有水流哗啦哗啦的,钟意把手机放到跟前看了下,确认没出故障,疑惑地开口:“周鹤立?你在干嘛?”
水流声渐渐小了点,隐隐约约能听到周鹤立局促的声音,“洗澡……”
钟意笑了,“洗澡你还接电话?”
“可是是你打的。”
好吧,钟意承认自己受不了周鹤立一本正经,却又极戳人心窝的回答。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话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脱光了没,开个摄像头给我看看。”
那边却突然不说话了,就连水声也戛然而止。
越到这种时候钟意越来兴致,“怎么了,害羞啊?”
“不是……我洗好了。”
“……”
此刻钟意无比后悔打的不是视频电话。
钟意叹了口气,突然听到那头传来两声狗叫,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但紧接着又听到周鹤立的训斥,便确认不是自己的问题。
“你不在家吗?”
“我住我爸爸这,他生病了以后基本都在医院,养的狗没人照顾,我每天都会来看看,有时间就住这。”
“哦。”钟意突然想起周鹤立的头像,一只憨憨的小白狗,“是你头像上的那只吗?”
“嗯,那是它小时候拍的了。”
“那它现在多大?”
“九岁。”
“那相当于高龄老人了。”
周鹤立笑了笑,“你要来看看它吗?它还算老当益壮。”
“可以啊,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明天来找你。”
“好。”
好像讲到这,电话就可以挂了,但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动作。
钟意枕着枕头,轻轻叫了声,“周鹤立。”
“嗯?”
“叫叫你。”
“我听到了。”
“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你怎么谈起恋爱来又笨又聪明的!”
那边没有回答,隔了一会,周鹤立轻轻唤道:“钟意。”
“嗯?”
“没事,叫叫你。”
“……不和你说了!我睡觉了!”
挂完电话,钟意也没有立刻去睡觉,她是习惯了熬夜的,不到凌晨不会睡。
而现在距离2点还有三个小时,无所事事的时光总是容易牵扯出很多思绪。
周鹤立送了她一捧玫瑰,她是不是也该送点什么?在一起这些日子,她还没有给他准备过礼物。
送什么?什么,是他周鹤立会喜欢的?
钟意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这个人,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周鹤立发来的住址离人民医院很近,可能是他父亲为了方便工作。
小区是很老式的安居房,楼层不高,楼房很多,栋与栋之间几乎挨在一块,少有阳光。
楼内没有安装电梯,楼道里又闷热,钟意爬到五楼实在喘不过气,歇了会,扶着楼梯忍到了七楼。
她正准备发个消息让周鹤立来开门,却见他正等在门口。
见钟意来了,他穿着拖鞋就出来,牵过她的手,见她气喘吁吁,小碎发都和沾了水似的,还是忍不住笑道:“你真的很缺乏锻炼。”
钟意白了他一眼,“爬个楼梯就能说明我缺乏锻炼了?你有没有想过是楼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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