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霄问道:「还好吧?」
南宫瑛摇了摇头,片晌之后,她忽觉身子发热,双脚发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南宫瑛喘着大气道:「这、这怎么回事?我觉得体力被吸走了。」
凌天霄大讶之下,赶紧将她搀扶到床旁,北条幸子顾不得被发现,掀开床幃将她搬上来。南宫瑛瞧她衣不蔽体,顿时猜到他们之间的关係,不禁赧然垂首。凌天霄没空和她解释,双目直视着北条幸子问道:「她中了什么毒?」
北条幸子稍作触诊,摸了摸她的经脉,又看了看她涣散的瞳孔,沉声道:「只是一种迷药,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应该不会致人于死。」
凌天霄皱眉道:「这怎么可能,你再仔细检查一下,这壶酒本来是要给我的,倘若余辛全真想对付我,那这酒应该会下剧毒。」
北条幸子瞧了瞧他,不禁噗哧一笑,嘴角轻扬道:「说到剑法我虽不如你,但论到下毒你还差得远呢!」她顺手穿上了一件衣衫,指着那壶酒道:「你的疑心病这么重,他早已想过你绝不会轻易易喝下这酒,所以若要取信你,必须自己先服下。当然,他不可能亲自试毒,所以早就服下解药。」
凌天霄反驳道:「就算是剧毒也有解药,何必用迷药。」
北条幸子眼波流转,轻笑道:「这就是你不懂了,很多人都以为中毒只要服下解药便好,但那其实只对了一半,因为剧毒从入喉开始便会发作,倘若毒性扩散快,瞬间窜遍全身,即便你先行服下解药,也不能完全倖免,至少你的喉咙会灼烧受损。」
凌天霄思索了半晌,淡然道:「不过,按照你这样说,也许下毒的人根本不是他,他也只是被人利用罢了。」
北条幸子白了他一眼,嗔笑道:「他肯定是知情之人,你忘了他说要你等他回来再喝,那表示他早知酒里有问题。再者,你不觉得他身上膏药味太杂了吗?我自幼学过医术和用毒,他身上药味太不合常理,根本不像是受伤之用,更像是故意将多种药粉混在一起,我猜他是想用此掩盖酒中怪味。」
凌天霄闻言大惊道:「这么说来,他确实要害我?」他双手环臂,露出不解之色道:「就算他本来对我没好感,但再怎么说我也救了他一命,他堂堂一个苍海观观主,这般恩将仇报,难道就不怕传出去坏他名声吗?」
北条幸子耸肩道:「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谁,就算杀了你有谁知道?而且,他也许有非杀你不可的理由。」
凌天霄问道:「什么理由?」
北条幸子叹道:「你没注意到他的脚步吗?他脚步稳重,看上去像负伤之人吗?他身上那药味是随便混搭,表示他根本没受到重伤。」
凌天霄皱眉道:「这点我也注意到了,我本以为他是顾不下面子,不想在我面前示弱,所以硬撑着自己,这样听你说来,其中果然疑团重重。」
北条幸子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只要将他抓起来便可知悉一切。」她伸手擦拭掉南宫瑛额头上的汗珠,淡然道:「我等等给她开药方,她应该没有大碍。」
凌天霄欣然道:「那就拜託你了。」
北条幸子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嗤笑道:「你现在总算肯信任我了吗?」
凌天霄搔了搔脸,略感尷尬道:「唉,当初我也是身不由己。」
北条幸子捧起他的脸,轻吻了一口后道:「好了,我也知道自已非中原人,又曾多次害你,你不信我也很正常。只是我要你知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害你了。」
凌天霄点头道:「若是这样,那我以后也会信你。」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笑了出来,旋即开始着手对付余辛全的策略。
苍海观在江湖上百馀年歷史,武学也颇负盛名,余辛全毕竟是一观之主,凌天霄不敢轻敌大意半分,故让北条幸子准备迷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于其人之身。凌天霄先将药酒倒掉,再将南宫篤当日送他的美酒装入,北条幸子趁机放下迷药。
万事俱备之后,被南宫瑛骗走的余辛全回来,瞧了凌天霄一眼,问道:「南宫姑娘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凌天霄故作镇定道:「她方才离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辛全打量了他一会,沉声道:「不,没什么事。」此话一出,更让凌天霄怀疑了,因为余辛全平日骄傲自大,如今被一个小ㄚ头耍着团团转,怎可能还沉着住气。若非作贼心虚,那他早就应该对此愤怒,大声喊骂才是。
凌天霄乾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这药酒要怎么喝?」
余辛全似是想起正事,赶忙提起酒壶替他斟酒,露出强挤出来的僵硬笑容道:「这药酒可是我们苍海观独有的,对调养身子特别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喝法,就是喝前摇几下杯子,这样能让味道更均匀。」
凌天霄按照原先计画,故意提高警觉盯着余辛全,余辛全也早有准备,在他面前不疾不徐地饮下药酒,然后将酒杯斟满递给他。
凌天霄伸手搁下酒杯,先讲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让药效发作之后,他才笑道:「余观主,这药酒这么厉害,不知余观主有感受到了吗?」
余辛全本来还意会不过来,直到他发现喉咙发痒,眼皮肿痛,身子虚软使不上力来,这才明白自己中了毒。他双目一瞠,讶然道:「你、你下了毒?」
凌天霄这时也不遮掩了,挪开那壶酒,贼笑道:「我只是仿效你而已。」
余辛全大喝一声,正当凌天霄被声音吸引之际,他伸出右手快速取出一包药粉,将吞一口吞下,再点住几处穴道。原先躲在屏风后的北条幸子大惊失色,纵身飞出,扔出飞镖,余辛全一个闪身,双手一探,将飞镖全数击落在地。
凌天霄一脸惊讶,心想他不是中毒了,怎还有力气反击?与此同时,北条幸子衝口道:「这傢伙是忍者!」
凌天霄转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北条幸子解释道:「这药是我们忍者的药,一般人是不会解,他可以短时间反应是何毒,身上还带着解药,那就说明他也是个忍者。」
余辛全双肩一颤,模样看似被说中心事,面容狰狞起来,咬牙道:「原来是你搞鬼,想不到叛徒竟然会是你。」
凌天霄虽不知眼下情况,但他很清楚余辛全非善类,仅是知道这样便足够了。他倏地抽出腰间的紫云剑,一剑劈下,余辛全闪躲不及,脸上被划上一剑。凌天霄当场一惊,原来余辛全的脸是人皮面具,底下还有一张脸。
余辛全眼见事跡败露,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他将易容用的面具撕下来,露出一张五官较为清秀,年约二十岁的脸庞。
北条幸子大讶道:「上杉悟?」
凌天霄问道:「你认识他?」
北条幸子点头道:「他也是伊贺派的忍者,本来是我的师兄,但多年前因为顶撞师父,被迫拜于其他人门下,自此我便很少见过他。」
上杉悟冷冷道:「哼,当初他说我心存歹念,对他不够忠诚,所以把我转交给其他人。结果他自己底下的弟子又如何,还不是爱上了中原男子,甚至不惜背叛伊贺派。」
北条幸子皱眉道:「我没有背叛,伊贺派并未要我杀他。」
上杉悟冷笑道:「上面的人是没有直接对你下令,但这也不表示,他们认同你处处维护着这个中原人,甚至还暗中帮助他。要是他们知道,我看你怎么交代。」
凌天霄淡然道:「他们不会知道的。」他按住剑柄,双目如电,一字一句沉稳有力,彷彿给话语注入了无形的杀气。
上杉悟大笑道:「好一对狗男女,我就算拚上这条命也要维护伊贺派名声。」言罢,他出手迅速如风,袖里探出两把匕首,左右开弓,分别往凌天霄两侧攻去。
凌天霄往上一跃,凌空劈出一字马,紫云剑向下纵劈,上杉悟被剑气震伤,被迫只能向后退出数步。北条幸子心中一急,他知道凌天霄必然不会败,但她毕竟曾把上杉悟当成师兄,也不想一他死在这里。
凌天霄没想这么多,抢攻数招,上杉悟果然敌不住他,狼狈地跌倒在地。凌天霄手中削铁如泥的紫云剑一伸,剑尖指向上杉悟的天庭穴,只差寸许便可刺入。
北条幸子忙道:「不可以杀他。」
凌天霄皱眉道:「如果你不杀他,那你便有危险。」
北条幸子踌躇片刻,幽幽道:「你别杀他,我可以让他提供情报好吗?」
凌天霄叹了一口气道:「你面对那名叫婉儿的女人之时这么果断,现在对他就犹豫不决,莫非你与他曾有过一段情,捨不得下手吗?」
上杉悟闻言大懍,惊诧道:「什么?你居然还杀了同门师姐?」
北条幸子咬牙道:「是她要先杀我,我也是不得已。」
上杉悟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屑道:「总有一天,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他趁凌天霄一个闪神不注意,向后掠开,取出匕首对准自己咽喉,沉声道:「我就算是自刎,也不会接受你这叛徒的施捨,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情报。」北条幸子还来不及阻止他,他把心一横,用力划开自己的颈子,血溅当场。他直勾勾地瞪着北条幸子,旋即身子横斜,倒地不起。
北条幸子别过俏脸,呢喃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凌天霄摇了摇头,将被子盖住尸首,徐徐把北条幸子带开。
凌天霄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北条幸子轻叹口气,无奈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凌天霄握住她的香肩,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我会把尸体处理好,没人会知道这事,我也绝不会说出去。」
北条幸子泪流满面,双手牢牢握住他的虎腰,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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