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听到同学在讨论他,有人说他是不是不喜欢大一的学生,另一张嘴就讽刺地笑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江衡跟刘安诗之外的所有人,谁知道?他也许没把其他任何人当成人来看。久而久之不太能入耳的话变多了,一开始还不那样觉得,毕竟大家都喜欢好看的长相跟才华,发现那些都是自已不能接近的事物之后,全部都自讨没趣的将其贬值,成了蛮不讲理的高傲。
蓝学温不觉得他高傲,却没办法阻止身旁的人总是将那和冷淡画上等号,至少班上也有部分的人是能就事论事的,若真的有人在素描课向他求助,才会发现他很有耐心,看他教隔壁女孩子人像的五官比例,来来回回至少帮她改图了四五次,鼻樑的位置在眼睛下方到下巴的正中间,嘴巴的位置又在鼻樑到下巴二分之一的位置,在鼻子画出一个长方型对上去便是眼角,他可以跟听不懂的人解释不下十次,他想那也许是他能给予仅有的温柔了。
蓝学温有时候会想,或许林漉辰是不知道该怎么放下对于想接近的人的敌视,就像大家很难无视那层冷淡去触碰他的温柔,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对等的。他真的好想认识他,为此他可以忍受把手放在冰霜上的刺痛,等待防备渐渐的融化,即使能料想那会不只有一个季节的漫长。
他之前不曾觉得想要跟一个人亲近是有难度的,现在想想也许是他想亲近的人都刚好对他有好感。他常常看着自己的素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曾经在这一刻把林漉辰叫住,希望他也可以接过自己手里的炭笔,但是他只是皱着眉,说你的画没什么好改的,那个表情有点像是被开了一个无聊的玩笑,蓝学温也没再尝试叫住他,第一次对于自己总能精准的下笔感到无奈。
开头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一成不变的关係,每次画着画着,眼睛就随那个清冷的身影去了,看着他捲起白衬衫的袖子,为了不让手掌侧面的乌黑误染任何东西而显得小心翼翼的动作,露出来的那截白色肌肤反倒纯洁得有些邪恶,让他难以自持。
每次的相遇,每一个短暂的四个小时,每一次眼神的相会,他都觉得自己正踩在不知名的泥淖且深深地陷下去,而且是没有限度的,下沉着。蓝学温总是在製造相处的机会,却没能有一次让他领情,他多数时候都让他那样的意想不到,就像自己从来没能明白为什么一遇上他自己就有些反常了。
比如说看到那幅一眼就能认出来的油画时,听到的那声借过。
即使语调是再熟悉不过的冷淡,蓝学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猛然窜出的那份欣喜,他愣愣地看着林漉辰弯下身去拿未完成的画作,衣料宽松而隐晦地展露他的纤细,衬衫外面透出白色背心贴身的痕跡,没办法克制身体里有什么在鼓譟,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也许是那样才会在林漉辰要离去时,衝动之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渐渐不明白自己了,看到眼前的人有点吓到似的回头,才把手放开来,那瞬间眼见惊吓过后是满怀不善的瞪视,蓝学温只期待他能再对自己说些话,就算是不好听的话也没关係,但是他就那样拿着自己的油画快步地离去。
摸着自己的手,手心还记忆着那人皮肤的馀温。
那之后他可以感觉到林漉辰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份难解的情绪,以及跟其他人比起来相对浓厚的敌意,只是真正走进了他的世界,被讨厌好像也不是那么悲伤的事,他看着他还是可以悸动如初,唯一忧愁的是自己的执着或许有些变态了,他太想要他再那样确确实实的看着自己,对着他说话,那天在学生餐听遇到林漉辰,短暂的对上眼之后,觉得自己再也等不及了。
他看着桌历,那东西淡淡的提醒他明天又是素描课的日子,垂下眼睛,浮现的是那双淡然眼里的深处,他想那里有他两年来寻找的东西,静默的等到现在,若一切停滞不前的话,就不得不迈步前进吧,有什么事情在那一刻尘埃落定。
然而无论结果会是什么,他想他都不会感到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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