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死的?”我又问了一次。
椎蒂摇了摇头。我尝试过离开研究所,每当以为自己终于破解漏洞,或者钻了空子,就看到他在门口等我。酷暑炎夏他站在树荫里,瓢泼大雨他执伞于廊下,冰天雪地他突然从雕塑底下的雪堆中冒出头,问我惊不惊喜。
“姐姐来这里散步啦,”他会找个合适的台阶下,“不过有点远,我们下次再来吧!”
“我不想玩了。”我说,“我们谈一下吧?”
那时,他也是一样的。
盯着我的眼睛,缓慢地摇头。没有应答,没有解释,只有沉默。
不会长大,不会成熟。
“死亡证明上写的理由是什么?”于是我换了一个问法。
“我要是有一天散步走得太远,你追不上我怎么办?”这次是五米,下次是四米。离闸机越来越近。
“嗯,姐姐是想听到类似于‘我会继续追’,并以‘总有一天会追上’为结论这样的判断吗?可惜不会哦,姐姐走到这里就是极限了,除非有奇迹降临……虽然我也不清楚能产生什么奇迹,”他歪了歪头,故作沉思的样子,只是为了维持我爱听的语速和语调,好叫我尽量不要生气,“本来我也是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这里的。我确实很自信啦。”
……
“对不起!真的这么生气吗?”他小跑几步上来牵我的手,我忽然意识到光就体能而言,他说的可一点都没错:本来已经在为自己反应能力直线下降的大脑发愁了,生理上的反应当然也——
“不过,一可姐姐,”他拉着我的手,左右晃了晃,撒娇意味过于明显,“如果姐姐真的走得太远,我追不上的话,那我就等着姐姐回来。因为姐姐走累了,想要休息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看我的。”
“刑侦大队法医鉴定,司虹飞的死亡初步排除他杀,家属对司虹飞的死亡无异议,现开具死亡证明。”
椎蒂说。
“我已经通过信息手段取消了明天上午的客房打扫,但很难做到长期隐瞒。所以姐姐,我可以拜托你去南城一趟,把皿皿回收一下吗?”
“我还以为你会让漏斗去做。”
“我不会让他碰皿皿的。”他诡异地笑了一下,这百分百来自于我的表情,嘲弄或者讥讽,只是不知道针对谁,“姐姐想什么时候走呢?”
“今晚就走吧。”我说,没等他继续急忙开口,“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吻落在额头上。我抱着他,保证的话酝酿在胸口,腥味却直接从喉管里呕出来。
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我总会走的,”最后说出的却不是求饶的话,“这次不是逃跑。”
他在表达满意时候的笑容总是格外醉人的。临到头来,我还是贪看他。
“好啊,”他说,“我等姐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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