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旁若无睹,依旧亲切道:“方大哥,我唤您一声大哥,凡事也就不弯弯绕绕了,您是端王府老人,想必对端王的内务有所了解,不知道端王府管钱的是哪位先生?”
方翥:“…………”
沉默良久,他抬起水杯喝了一口,“裴珩缺钱?”
谢岁摇头,叹息道:“连连征战,国库空虚,军费锐减,镇北王府确实穷的叮当响,户部的抚恤催了两年未能催下来,便是有钱,也是层层盘剥。未入京前,王爷将所有的俸禄都拿去购买军需,抚恤伤兵了,衣裳都不见几身好的。最华贵的大概是他身上穿的朝服。”
当然,这话说的有真有假。
裴珩日子确实不如那些顶级的豪奢世家,但也没那么穷苦。他惯会催债和打秋风,衣裳都是公主府的姑姑做好了送来的。早两年可能确实穷,如今大权在握,户部也别想从他手里捞出什么油水。
如今穷,是真的国库干干净净,再挤不出什么银钱了。
“端王府查抄后,银钱大量收归国库,只是进了户部的口袋里,再出来,难免又要被搜刮几分。与其用来喂世家,不若给了王爷,也好稳固边防。”
“我不管帐。”方翥搁下茶杯,他看着谢岁,细长的眼睛里都是不悦和挑剔,良久,他开口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引荐几人。”
“多谢方大哥!”谢岁握住了方翥的手指,方翥却像是指尖被烫了一样,动作
极大的将他挥开,讥讽道:“谁是你哥,我可当不得摄政王妃的兄长,折寿。”
谢岁倒也不恼,他笑吟吟看着面色不虞的方翥,顺势改口:“我兄长最喜兰竹栀子,上次瞧见方大人佩花,一时让我想到我大哥……可惜他英年早逝,身为罪臣,连尸骸都未留下。”
方翥陷入沉默,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神色有些怔仲,再看向谢岁时,又变成了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兄长光风霁月,是为当世君子,谢相亦有清正美名,为何到你这……”
他嘴角动了动,看着谢岁那张同谢峥肖似的脸,没能说出口。
“为何我趋炎附势,自甘堕落,不知羞耻,甘为男妾?”谢岁面色不改,淡定将后半句补了出来。
方翥侧过头,不说话。
“方大人……你知道的。”谢岁苦笑,“不这样,我根本活不下去。”
“你……”方翥还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却无话可说,讪讪闭了嘴,闭目不言。
“天色不早了,此处是我的营帐,方大人可在此处歇息。”谢岁离开营帐,“明日我再来同大人商讨一下端王府财政一事。”
营帐垂落,片刻后,灯烛具灭。
谢岁松了一口气。
方翥此人看着古板刻薄,但意外的心软。谢岁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哄他,却也不想再给自己竖敌了。
本来他这个官位已经够难走了,朋友还是多多益善为妙。
他去各个关押点转了一圈,不过没在这些地方里面发现丹宿。看样子斗玄楼的那群杀手,大概趁着兵荒马乱,完事走人了。
至于他师父,上次见他还是在敌阵里,谢岁对着山林子学了几声鸟叫,未能发现林雁踪迹,大概是抛弃自己的可怜小徒弟,已经跑回家去和自己的老相好一解相思了。
如今兵荒马乱,裴珩再度出征,谢岁看着平清关外这乌压压一大片的战俘,默默撸起了袖子。
算了,反正都忙习惯了,再帮上一把吧。
总归是个劳碌命。
谢岁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军务处理了一遍。南疆多土著,此次端王的心腹基本被杀了个干净,剩下的一些都是跟着过来占便宜的南疆土著,如今主心骨一死,已经是一盘散沙。
那些人在南疆根基颇深,若是全然杀了,只怕当真会让边疆不稳。谢岁杀鸡儆猴,处理了几个刺头,再之后,其他人确实温顺许多。他也发现了,裴珩的名头意外的好用,只需要稍微施加一些压力,便能让人感恩戴德,为求保命,献上家财。
谢岁短短三日,便得了一大笔的欠条,揽财万余两。
又在方翥的引荐下,同端王那几位管账的进行了一番愉快交流。
待西南大获全胜的捷报传来时,他已然赚的盆满钵满,同大牢里头曾经的“同僚”再度称兄道弟起来。
只不过这次,他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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