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没有回应,而是掏出一张卡放在桌面上,“这是贺家这些年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不是贺家人,这些钱我应该还。”
冯瑶愣了下。
“小致”,冯瑶失声喊道,她莫名心悸。
冯瑶感觉沈致很陌生,陌生到沈致的面容扭曲变化到形成了她最憎恶的那个男人的模样。
“你好像你父亲”,冯瑶喃喃道:“你好冷漠,贺家给你的东西,全被你用钱来换算,你是没有感情么。”
沈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致在存钱的时候会想,他有一天把这钱还给贺家时,冯瑶会不会问问他这钱是怎么来的。
会不会心疼他这些年的付出与努力。
可是没有,沈致得到的只是冷血的批判。
“妈,那年初中班级丢钱不是我偷的”,沈致垂下眼帘,这句话莫名其妙地被讲出
来了。
沈致很想有一天能够把这句话讲出来,可他不知道跟谁去讲,尽管现在不合时宜,讲话的对象也不愿听,沈致说出来就像是舒了口气。
这些年郁结于心的东西全部疏散开来,离开了他的身体。
冯瑶后退一步,肩膀上的外套滑落在地,恐惧地看着沈致,桌子上的卡她没拿,匆匆离开了咖啡馆。
沈致默默把卡收起来,蹲下身捡起衣服,将上面的不小心沾染的脚印抹去,重新穿上。
沈致拎起礼品袋回到了学校。
他送给宋衡阳的是个小工艺品,很小很精致,同样也很下功夫。
沈致磨了几乎整整三天才做好。
如果宋衡阳不喜欢的话,他可以送给自己,这样他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件礼物。
“我带你去吗?”楚释象征性地询问了下沈致。
沈致拒绝了,他并不想去宋衡阳的生日宴会,尽管盛睿也邀请过他。
他送个礼物就走。
“不用了,我自己去”,宋衡阳亲手把表送给他,他也得自己把礼物交到宋衡阳手中才行。
宋衡阳的生日恰好是中秋,夜晚的月亮如同银月盘高悬在澄明清澈的天空上,星疏风淡。
盛家沈致去过无数次,这次他不大想进去了。
别墅区的保安都认识沈致,招呼道:“小沈老师今天又去教课啊?”
沈致笑着回应道:“今天不上课,我朋友今天过生日给他送礼物。”
保安让他进去,沈致迟疑地给宋衡阳发了条消息,“礼物在保安亭,你记得取。”
“我不进去了”,沈致想他过来送就算是交到宋衡阳手中了,“等下会有人来拿。”
保安大叔拉着沈致不让走,“小沈老师,我虽然没文化但是我好学,你能不能教我个题,让我好在我闺女面前显摆显摆。”
沈致想着教个题也不费事,于是同意了。
然后偷偷给保安发消息把人留住的宋衡阳就看到平时温隽的学长一脸崩溃地喊:“这是立体的,不是平面,不可以拿尺子直接量,平面也不能!”
“可我拿尺子量的数跟小沈老师你算出来的数是一样的”,保安大叔小声辩解道。
沈致:……
“不要再气学长了”,宋衡阳走过去拉着沈致的手拽到身后,对着保安大叔道:“我把人带走了。”
沈致被宋衡阳牵着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宋衡阳算计了。
“你让保安不让我走的?”沈致怀疑道。
宋衡阳没有否认:“学长只需要等我一小会儿L就好,我来得很快。”
沈致听懂了宋衡阳的意思,他不知道宋衡阳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其实没有任何让人喜欢的地方。
“我不想等你”,沈致移开视线,淡声道。
宋衡阳一点都没被打击到,不气馁道:“以后我再快点,不用学长等我,我也可
以见到学长。”
沈致抿抿唇,没有回应,把礼品袋递给了宋衡阳。
宋衡阳小心翼翼拆礼物。
沈致想要阻止,可他的包装很简陋,没一会儿L的功夫就露出了真容。
贴满碎钻的小人娃娃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歪着头,眼睛是用猫眼石装饰的,整个造型憨态又可爱。
“钻是假的”,沈致细白的手指点点它的头,“他是一个被伪装起来的玩偶,看起来昂贵其实廉价。”
宋衡阳清凌凌的眸子在月色下镀上银色的光,声音在夜色下也显得缠绵,“所以学长是把自己送给我了吗?”
沈致呆住了,抬头怔怔撞上宋衡阳纯粹的黑眸。
他不是这样想的,然而沈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好像宋衡阳说的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很喜欢”,宋衡阳直接为沈致送礼物的缘由划上了一个句号,沈致再解释也不能了。
“假的你也喜欢?”沈致犹疑道。
沈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问宋衡阳,好像在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才能让他安心。
“他很漂亮,没有碎钻也很漂亮。”
“他很善良,他会为了救小孩把把自己的碎钻弄掉。”
“他很努力,没有碎钻也在发光。”
“他很厉害,不需要碎钻那点微弱的光。”
“所以假的又能怎么样呢?改变不了他的优秀”,宋衡阳眼神赤忱,他望着沈致一遍又一遍肯定着他。
“假的碎钻是他的主人为他增添的负累,他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也不必感到愧疚。”
沈致手有些抖,下意识地抓住宋衡阳的衣袖。
他是救了盛睿,但是也借机从盛夫人那里取得了工作的机会。
沈致一直为此惴惴不安,他拒绝了盛夫人丰厚的报酬,又拿着比普通教师高的工资维持他的大学生活,这让他感觉在挟恩图报。
好像他是吸血的水蛭。
“我……”沈致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妈妈说学长人很好,车那么急,学长很有可能跟小睿一起卷进车轮里,但是学长还是去救了小睿,妈妈很感激你,爸爸也是,小睿也是,我也是。”
宋衡阳轻轻拥住他,“学长已经很好了,没有人会比学长做得更好,永远不要怪自己,受害人永远不应该受到指责。”
沈致喉咙发哽,推开了宋衡阳。
沈致困在父亲家暴的阴影下无法挣脱,他把自己代入家暴者的角色,替他父亲向他母亲赎罪,踽踽独行一步一步坠入深渊。
“学长,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宋衡阳拿出了一个跟沈致的贴满碎钻的小人娃娃一模一样的小人娃娃。
不同的是猫眼石被换成了黑钻。
宋衡阳把它塞到沈致手中,“这个钻是真的,你送给我一个,我也送你一个。”
你把你送给我,那我也把我送你。
沈致莫名想到了这句话,耳尖发烫,“你怎么会跟我送一样的?你是变态么,偷窥我?”
宋衡阳低下头同沈致眉心相抵,认真道:“在小说里这种行为叫做痴汉,我是学长的痴汉。”
沈致注视着宋衡阳诚挚的眼睛,偏头吻向他的唇,呢喃道:“那你可要看好我。”
不要让我走向黑暗,让我永远处在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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