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砚青道:“我想着先找一份工作,居委会王主任那边给我开了介绍信,不过工作不好找,如果牛叔有什么工作机会能介绍下,我感激不尽。”
她补充说:“最好是包吃包住的,钱少一些没关系,但我得有个容身之处。”
那牛所长一听,沉吟了下,道:“要不这样吧,我小舅子在首都饭店工作,他们最近正好招清洁工,干杂活的服务员,虽然是临时工,工资低了点,但包吃包住,你要是不嫌弃,我帮你问问?”
孟砚青一听,自然愿意,解决了临时住处,就解决了燃眉之急,也不至于饿肚子,她当然答应下来。
当即牛所长带着孟砚青过去首都饭店。
两个人上了电车,这会儿正是下班时候,街道上都是自行车,电车也挤满了人,根本没座了。
牛所长和孟砚青站在电车角落里,给她介绍首都饭店,也给她说自己小舅子。
“他叫王德贵,你回头就叫他王叔,他以前是给首都饭店拉车送货的,能说会道,和那边混熟了,人脉广,首都饭店用那些小力巴什么的,都是他帮着介绍,现在他干脆下海了,专门帮首都饭店找人的。”
小力巴就是干杂活苦力的,老北京话。
孟砚青点头:“那我过去是做小力巴?”
牛所长便哈哈一笑:“不是,不是,男的干杂活,女的当服务员,女的得要年轻的,穿蓝布小褂的!”
孟砚青便懂了:“就是打扫卫生?”
牛所长:“对对对,打扫客房餐厅吧。”
孟砚青:“他们要求什么条件?”
她上辈子活着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干过什么活儿。
飘了十年,尽人间事,也闷在图馆读了很多,确实长了不少见识,但是干活这种事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一百遍也白搭。
牛所长:“打扫卫生不要什么条件,进去后还得培训呢,他们打眼一,长得细高挑儿,盘靓条顺的,肯定就留下了。”
他想了想,补充说:“你放心,首都饭店那是大饭店,国营的,正经地方,人家招待外国人的,都是正经来路,合规合法的,服务员嘛,肯定要好的,但肯定没什么乱七糟的事,不好的地儿我也不给你介绍。”
孟砚青笑了,道:“牛叔,我明白,首都饭店那种地儿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我能过去当服务员,我肯定偷着乐了。”
其实孟砚青对首都饭店很熟悉。
她跟随父亲归国时,大形势还很好,最开始她和父亲就下榻在首都饭店。
她还记得这里有颇为地道的黑椒牛肋骨,让乍离开熟悉环境的她感到一丝亲切。
牛所长颔首:“这话说对了,一般人这辈子都走不进首都饭店,那是什么地儿,就挨着大会堂,你年轻,肯定不知道,过去那会儿,饭店打开窗户就能到海里!你说,这饭店多牛气!”
说话间,首都饭店到了。
这饭店始建于清朝末年,最初是法国人建的,欧式风格,奢华气派,曾经承办过溥仪的花园宴会。
民国时候,成为第二个国民政府外交部,用于招待各国军政权贵。中国成立后,政府对首都饭店进行改造,这首都饭店又成了招待外宾的场所。
如今远远过去,临街的是米黄色欧式砖混五层建筑,门前警卫员挺而立。
而在长安街前,竟然划出很大一块停车场,那是专门为首都饭店预留的位置,可见其江湖地位。
停车场上的车,要么是车牌号很惹眼的红旗轿车,要么是国外进口名车,是迥异于这个灰蓝黄时代的奢华。
当然,就在停车场旁边,也有一些出租车以及拉活的板爷,还有卖冰棍卖小吃的。于是接轨欧美的时尚气派便和老北京的烟火气有了完美融合。
牛所长领着孟砚青走到了东边侧门,那边是首都饭店物资供应车辆出入的地方,服务员也都从这个门走。
进去后,他带着孟砚青七拐绕的,走过低矮的平房,来到一处堆满了杂物的房间。
孟砚青上辈子来过首都饭店数次,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首都饭店的奢华背后还藏着这样的地方。
在散发着潮闷味儿的办公室里,她见到了牛所长小舅子王德贵。
王德贵耳朵上别着一根烟,拿着掉了帽的钢正在一张表格上打勾,他见到牛所长,随口打了一个招呼便低头继续忙。
牛所长:“德贵,我给你带来一个人,小姑娘是我们邻居,我面子,你多关照着。”
王德贵便皱眉,很为难地道:“姐夫,我这里人都招差不多了,再来人,就得研究研究了。”
研究研究,就是烟酒的意思,要来这里当服务员,得找他送东西了。
牛所长一听,气笑了,这小舅子竟然给他来这一出,当即道:“行,回头你来我家,我请你行了吧!”
王德贵叹:“姐夫,我不是和你说闹,我说真的,现在工作不好找,一群人都往这里塞——”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
因为他到了孟砚青。
小姑娘细高挑儿,生得漂亮白净,从他的角度可以到,那颈子细长,衬得整个人优雅贵气。
关键小姑娘人时眼神恬静从容,有一种让他无法形容的气度。
他在首都饭店帮衬着招人,漂亮姑娘体面小伙他见多了,不好的别人都不敢往这首都饭店凑,但这么年轻有气质的姑娘头一遭见。
他惊讶地着孟砚青,这种气质的姑娘来当服务员?
孟砚青微颔首,冲他礼貌一笑。
王德贵老脸都红了,他忙问牛所长:“姐夫,这是你带来的?”
牛所长:“对,我们片区的邻居,家里也没什么人,挺可怜一小姑娘。”
王德贵直接拍板:“不用研究了,留下,我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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