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生命的终结。
谢辞睁开眼睛,微微泛着黄的帐顶如从前每一天那么寂静无声,他心里像是灌进了一斗黄连,苦涩味入心入肺。
——可能顾莞并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迷茫才确切的自己的心,但他清晰地知道,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千万人俱往矣。
也不知那个“他”在她心里是不是和他一样。
但顾莞如水眼眸中淡淡的伤感,一下子划出了一条楚河汉界,她在这头,而他在那一头,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她并不愿意有人来到她身边。
顾莞向来是一个很清醒、知道自己做什么、想要什么的人。她说想一个人过,那就是真的想一个人过。
那他能怎么办?
唯一的答案就是站在在楚河汉界的另一
边,守着另一边的她。这是距她最近的地方。
谢辞有时恨自己这么清醒,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甚至连一丝死缠烂打的空间也没有。一旦他犯浑,只会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
他舍不得啊,他怎舍得两人渐行渐淡,最后无疾而终;她前天哭泣飞溅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炙热一片,那温度甚至到今日都还能清晰感受得到。
很难,很苦,但谢辞最终选择,把这些苦楚都留给自己。
人生有百苦,自己只是经历其中一苦,熬着熬着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她好,他就好,大家都好,这点苦也就没什么的了。
他默默地想,这应当是最适合他的路了。
所有的思绪,到了最终,独留下那一抹篆刻入灵魂的流风回雪般的长挑身影。爱一个人,应当是以她为主的,而不是枉顾她的意愿。
谢辞慢慢躺在床上,用手掩住眼睛。
内帐一片寂静,只听见索索的风吹动大帐,不断微微晃动,骄阳正炽。
谢辞的心却像隔了夜的余炭一样,也曾激烈燃烧过,变成灰烬,怎么鼓风,也只能冷冷清清一盘摆在那里。
为什么会这样呢?
告白一刻,谢辞真的怎么想不到会变成这样,想是想得很清楚,决定也已经下了,但难受也是真的难受。
这种痛像是从骨头缝隙中蔓延出来,流过四肢百骸,最终汇集在他的心脏,他胸腔像炸裂一样的难受。
谢辞伏在枕上,他紧紧闭着眼睛,眼泪在他的无声的哽咽里浸湿枕头。
他允许自己再伤心一天。
之后再不许这样了。
她很聪明,她会发现的。
谢辞用力捂住眼睛,如此地想。
但其实顾莞真把这茬扔在脑后了吗?当然并没有。
在和谢辞分开,转过几个弯,回到自己的营帐前时,她面上高兴的笑容也就落了下来,抓抓头,叹了口气。
站了片刻,撩帘进了帐内,已经有些炙烤感觉的牛皮帐篷内,气窗掀起来,秦文萱正在忙忙碌碌折叠收拾自己、她和秦瑛三人的衣物。
"在收拾呢?"
秦文萱情绪平复了些,但眼睛
还有些红红的,哭的时间太长,又没有冰水,敷的效果不是很理想,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已经打起精神,抬头冲顾莞笑了笑: “嗯,大姐和哥哥他们都说,咱们随时都有可能急行军,我就先把东西收拾一下。"
顾莞笑笑打了招呼,便坐下和她一起收拾,把急行军需要带的大小东西打成三个包袱皮。快弄好的时候,有人喊秦文萱,秦文萱就匆匆去了。不大就帐篷里,就剩下顾莞一个人。
顾莞把三个包袱都绑好结,扔到一边去,自己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这两天她才有空想谢辞的事,啊啊就很烦啊。
谢辞好端端的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简直晴天霹雳一个。
虽今早看起来谢辞确实好像只是一时少年迷惘,因为救赎和长久的并肩,并且因为身边没有其他对象而一时蠢动的样子。
但顾莞其实并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一下子就如释重负不当回事了。她不是真正的十七岁无知少女啊。
她既见过无数猪跑也吃过猪肉。
唉,反正突然知道谢辞喜欢自己,感觉一下子变怪了,相处间再想像以前一般坦然自若那根本不可能。
顾莞在现代也很漂亮,她有好些发现小伙伴暗恋或告白自己的经验,她知道现在最好就是拉开距离,让时间和空间来冷处理,才是最优选的处理办法。
她抓抓头,但问题是,现在正是和卢信义和北戎死磕的关键时刻,出远差什么的肯定是不能够的。
生死关头,私人事务最多排第二位。
"唉,还是赶紧忙起来吧。"
顾莞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把发带扯下来扒了扒有些乱的头发,现在她只希望谢辞是真的表里如一,只是因为救赎和身边人少,少年懵懂,情感并不深刻。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所以顾莞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盼着,赶紧忙起来吧!忙起来的话谢辞就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无独有偶。
谢辞也是这么想的。
并没有大段治疗情伤的时间,难受得狠了落泪一场,最终谢辞吩咐拿冷水来,他换了一身里衣,把明光重铠重新披上,用沁凉的冷水反复敷过眼睛,最终看不出来。
铜镜之内,年轻男子长
眉入暨眉目凛然英俊,只是面色沉沉的,不见一丝欣悦和笑容,如穿过腊月寒冬,一下失去了所有的生动气息。
人后的最后一丝少年意气终究消失殆尽。
谢辞垂眸,遮掩住目中所有情绪。
"北戎和卢信义那边有信回来吗?"
他希望尽快忙碌起来。
大约唯有时间能解决这一切,习惯了,应该就能好过些了。所以他希望能尽快让大事和正事占住心神,不要再表现出异样。
熬过这一段,不要被她发现。一切应当会重新再上轨道。
不过最后的结果,确实如两人所愿,局势很快变得紧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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