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一直觉得,我妻结夏是个敏感又容易受伤的孩子。
他闭上眼的时候,总能想起多年前那个临冬的白日,屋子里是没有灯火的昏暗,潮湿的厨房里空荡荡地回响着鲜血滴落的声音,因失血而褪色的结夏的脸上是空虚而狂热的神情。
仿佛置身迷幻梦境,在万万人的歌唱声里不停欢乐舞蹈,他是被众人拥簇的星星。
然而并不是这样的。
现实里,只有空荡而寂静的屋子,想要伤害他的福利院员工,他是被热闹遗忘的怪小孩。
寂寞、孤独,被犯罪者视作最完美的受害者。
一旦连幸村精市都将他忽视掉,任谁都可以去肆意伤害他了。
或许从妈妈告诉他要温柔地对待结夏开始,他就将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了。
他是个霸道的人,喜欢的网球就要拿到第一,对油画感兴趣,就会去争取美术比赛的大赏,热爱着花草就要成为美化委员,连学校的植物园都划归到自我的领域里。
结夏是受他保护的朋友,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去伤害他。
“切原君。”
幸村精市站到了我妻结夏的身前,以那样冰冷而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切原赤也。
他的语气轻柔又和缓,“你刚刚说,要将谁染上鲜血?”
“喂喂,你又是谁啊?算了,现在没空理你,麻烦让让。”切原赤也咧开一个恶意的笑容,用球拍敲了敲肩膀,自信地说,“我现在状态正好呢!感觉自己完全可以把他打爆!”
“呵呵。”
幸村精市的这一声冷笑,简直让丸井文太回忆起了被yips支配的恐惧,登时浑身一抖,朝后退了两步。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不再试图跟明显处在不正常状态的切原赤也对话,而是直接捡起了一颗球,抛起,挥拍,用网球说话!
只一看到幸村精市所打出的网球,切原赤也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他借着血压飙高带来的体能提升,快速奔跑着去接这一球,堪堪在网球落地以前打了回去。
可惜。
是个吊高球。
幸村精市高高跃起,近乎要将夕阳踩在脚底,他的面孔在逆光之下模糊了,只留下一片浓郁的阴影,朝着切原赤也侵袭而来!
挥拍,扣球!
只在视网膜上留下难以捕捉的残影的金黄色小球,狠狠砸在了底线上,又反弹出去,跟那些扭曲变形了的网球躺在了一起。
仅仅只需要一球。
就可以意识到,他们之间大到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
而切原赤也怔愣在了原地,心中只有无限的恐慌在扩散、蔓延。
他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昏暗,人影如鬼影般幢幢,球影似鬼火般幽莹,夕阳的灿烂被无止境地削薄了,只留下残血般的猩红色。
连幸村精市的身影都变得无比可怕。
在那
样浓郁的阴影之中,沸腾的热血渐渐褪去,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切原赤也茫然地站在了原地。
他试图握住手中的球拍,却连握紧的触感都在消逝了,他试图去听周围的击球声,凭着感觉去接球,然而渐渐的,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仿佛一切都归于虚无。
虽然切原赤也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我妻结夏一眼就认出来他正是陷入了幸村精市的yips的状态。
那样犹如无头苍蝇般在球场上摸索着的狼狈姿态,确实会让人觉得很可怜。
他已经退到了场外,将网球场留给了小幸。
在他看来,让切原君多多磨练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我妻结夏认定了,切原赤也绝对会是帮助立海大达成连霸的正选中的一员,他拥有那样的才能和百折不挠的坚韧。
最令他意外的,反而是幸村精市的愤怒。
我妻结夏从没有见过小幸那样生气的样子,鸢紫色的眼瞳沉沉地积淀着火星,在一瞬点燃,将那双眼睛都淬炼到没有一丝杂质的透亮。
那是无比美丽的、熊熊燃烧般的眼神。
却是因为他而绽放出来的。
我妻结夏的心脏都在为这一瞬的灿烂而攥紧了。
好开心、好开心……
但是。
他捏紧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刚刚被网球砸中的疼痛此刻已然渐渐消退了,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伤势。
小幸只是被自己的故作姿态所欺骗了。
被发现的话,会被讨厌吗?
要不要现在制造一点伤势出来?稍稍用点力气的话,应该可以弄出骨裂的。
我妻结夏紧捏着自己的肩膀,认认真真地思考着。
“我妻君。”
柳莲二站在了他的身前,拎着医药箱,温和的嗓音淡雅如莲,“先处理一下伤势吧。”
我妻结夏抬起眼,看向柳莲二,如果在这位对数据异常敏感的前辈面前动手,一定会被看出异样来吧。
看来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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