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朗气的浑身发抖。
「这是我的画。」靳朗声音压得很低、呼吸压得很沉,像是大猫要捕猎之前的低伏:「他凭什么同意?」
「靳朗,不要意气用事。」丁桥劝他:「你画出来就是要让人欣赏的。你将它藏着,这幅画就要死掉了。」
死掉了。靳朗有点震动。他转头看向画,他不想这个这么温柔的傢伙死掉。
「你朋友都不在乎了,你还在顾虑什么?」班罗伊也在旁边敲边鼓。他以为靳朗不愿意展画是在顾虑画中人展现的情慾跟裸露。听说东方人比较含蓄,他未经朋友同意的确是不好擅自公开画作。不过现在没问题了,他那个朋友同意作品可以展出,靳朗可以放心了。
靳朗愣愣地又转过头看着班罗伊,试图理解他的语词,他的意思是不在乎?不介意?是idon'tcare?
也是。陆谦对他都不在意了,他还在意什么?多可笑。
班罗伊还试图利诱:「朗,你那些暗夜星空我也不跟你追究为什么封黑。如果你同意展出那幅裸男,那我还可以另外给你一个系列,展出你的小宇宙。搭配红外线仪会很精彩的。」他给靳朗一个“快接受这荣耀吧”“不用太感谢我”的痞子欠揍微笑。
丁桥:「……」他真的很想打他,句句都说在靳朗的死穴上。班罗伊根本还弄不清靳朗这些举动的意义。班罗伊以为他在施恩,给靳朗一个可以留在学院而且荣耀加身的机会,可靳朗根本不想要这个。
靳朗听到班罗伊说红外线,他就晓得他们已经知道画底下的秘密。
师父说:画出来就是要给人看的。
导师说:他都不在乎了。
看来在那里矫情的坚持留住心里残存的一点点温柔,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算了。
靳朗对着班罗伊露出一个惨淡心酸的微笑,往自己的画走去。经过工具桌,上面还零散放着画笔工具,有的人懒懒散散,想着就离开一会儿,东西也不收好。靳朗随手抓起一隻还沾着油彩的笔,走到画前,丁桥跟班罗伊还来不及反应,靳朗就抬手拿画笔画过去。
班罗伊惨叫一声,他以为靳朗失心疯,要直接毁了整幅裸男,他心疼的摀住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惨案。
丁桥也被吓出一身冷汗,他盯着靳朗的动作,发现他只是轻轻在画上点了几下就停手,接着他画笔一丢,说:「这些画随便你们了。」
靳朗转身往外走。
「ohmondieu……(我的老天啊)」班罗伊拼命叫,他透过指缝看到画好像还完好无缺,才放下手衝到画前面仔细端详,嘴里还在唸:「我的裸男啊……」
靳朗脚步一顿,脸上有点抽搐。纵使是算了,纵使是这些画随便你们了。但他也忍不了班罗伊说那是他的裸男。
「lost。这幅画叫lost。」靳朗说完话就离开。留下班罗伊与丁桥面面相覷。
什么奇怪的名字。不管了,lost就lost。班罗伊心情非常好,此刻对他而言才不是lost,而是gotit,一口气得到十一幅精彩有趣的作品。他躬身仔细的在检查每幅画。而丁桥则是紧盯着靳朗刚刚新添上的那一笔。
画龙,点睛。小小的一个点,红的像血一样。
靳朗离开画室回到宿舍,疲惫的躺在床上。今天一下午的变故,将他整个人从内到外的被掏出来检视一遍。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爱慕、那么多的不相信他不爱我、那么多的自作多情,原来只值人家一句简单的不在乎。
靳朗嗤笑一声。
你就他妈的不要想起我。你就他妈的别来认错。
你就他妈的不要想我想到要疯掉……
田馥甄的歌声在脑里绕着,靳朗恶狠狠翻过身把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也不管现在气的怨的委屈的快要疯掉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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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齐少白的试用期进入第三个礼拜。
徐扬在办公室里站在百叶窗后面偷偷看齐少白。这些日子,他常常这么做。
他看见齐少白低着头专注的画图,有时停下来翻资料,有时将图拿给跟陆谦看,问陆谦的意见。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那么温柔。
两年前一定也是这样的,当时徐扬心里有别人,完全错过了齐少白在奥图的成长。
现在,重新来。
他要一点一滴的灌溉,每一眼都看着。
他要慢慢来,慢慢喜欢他,也慢慢被喜欢。
真浪漫。
徐扬微微笑着,大致满意目前他们的进展。徐扬循序渐进的追求着齐少白,而齐少白给他机会,让徐扬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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