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子直到晚上睡觉,都没搞明白这事咋就变成乌龙的。
魏老头听她躺床上还在嘀嘀咕咕,呱呱唧唧,忍不住问了句:“不睡觉,你又怎么了?”
蔡婆子:“我这不是有事情想不通吗,王媒婆说今儿个翠翠没露面,可翠翠又说她去了,她还跟人家吃了饭,你说他俩谁说谎啊?我就纳闷了,那饭馆就那么点大,总不能走错桌吧。”
蔡婆子一辈子也没进过几次城,国营饭店门朝哪开都不清楚,更别提知道饭馆多大了。
魏老头不同,年轻时毕竟在府城做过掌柜,去镇上的次数也比蔡婆子多。
因为有掌柜这段经历,魏老头总是格外关注街道上的铺子生意,因此,他是清楚镇上有几家国营饭店的,迅速找到了问题所在。
“你跟翠翠说的是哪家饭店?”
蔡婆子没想到他认真听了,怔了怔,答:“……群众,群众饭店?”
魏老头:“镇上还有个名字相似的大众饭店,你确定男方约的是群众饭店,不是大众饭店?”
这话把蔡婆子问糊涂了,咋还有两个饭店呢?一个群众一个大众,王媒婆跟说的是哪个呀?
她越着急越想不起来,脑子里一团乱麻,蔡婆子急得拍了好几下床板,挎着个脸嚷嚷:"难道是我传错话了?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哎!”
“不对,翠翠知道对方的名字,走错饭店总不能刚!好有个叫张岳周的坐那?翠翠这妮子,真是气死我了。”
“行了行了,别噫了,赶紧睡吧。”
蔡婆子哪里睡得着,她担心啊。“万一姓张的给咱华明穿小鞋咋办?”
“你把心放回肚子里,能坐到团长位置的人心胸不至于太狭隘。就算心存芥蒂,只要华明争气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你你你啥都不懂,着急什么?"
魏老头真心觉得这都算不上事。
越身处高位的人越会放低身段也越讲理,他们的眼睛始终注视高处,几乎懒得俯视地上的鸡毛蒜皮,至少,表面上大都如此。
若因为相亲不成就能记恨上就忒不讲道理了,也只能代表这位张副团格局低,迟早得从那个位置下来。
魏老头不担心,翠翠心就更大了。
反正蔡婆子的“好心”她接纳过
,结果不美好不也是天意弄人吗?恁谁也不能讲她一句不对。
至于魏华明的前程?她管他去死。
魏华明若是被针对,她只会拍掌叫好顺便看那两口子的笑话。
她对蔡婆子两公婆留几分余地是因为她还得在龙湾公社生活,在宗族观念尚存的地方,需要他们作为拉近她和魏姓族人的纽带和润滑剂,魏华明夫妻远在天边便没这个作用了。
而翠翠确信等他混到足以让人避讳讨好的地步前,自己早就走向更高更广阔的天地了。
她压根不怵魏华明。
是的,翠翠并不打算一直呆在龙湾三队,龙湾三队并不是她满意的居住环境。
她理想的生活环境不仅仅是达到安全标准就好,还得便利,舒适,社交关系简单。只是很遗憾,目前她还没想到要怎样运用本世界的合法途径给自己换一个更舒服的窝。
找工作?
没学历没关系,何况她也不喜欢呆板的只做一件事,pass。
找个城里人结婚?
谁知道对方有什么毛病,才会找一个农村离婚妇?这个也pass。
瞅瞅,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翠翠觉得嫁人进城不是好事,别人却觉得她不识抬举。
就连一向关系不错的魏春生都很纳闷她为啥要放弃金龟婿。
"翠翠,我觉得你现在变得都不像你了,咱们玩这么好我也猜不透你的想法。我听说对方是军官职位还不低哩,你嫁过去就能随军,到时候没有公婆伺候,往后再也不用背朝黄土面朝天,多好的事啊!这么好的亲事,你咋就不乐意呢?”
魏春生脸上带着惋惜不解的表情。
翠翠理解这个年代人的心思,大家都觉得作为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嫁一个好对象。
似乎嫁个条件不错的,一辈子就能顺顺遂遂,圆圆满满。
翠翠不认可,也不想去纠正这种观念。
作讶然状:“军官?你从哪里听来的,昨日跟我相看的明明是普通工人,哪来的军官?”
“……啊?!”魏春生惊得下巴都掉了,语无伦次的道:“可,可是,可是王媒婆说对方是军官啊,还是团级……”
翠翠噗嗤一笑:
“是啊,去之前我也听说是军官呢,当时我还琢磨人军官娶什么女同志不成啊,怎么就看上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二婚女同志呢,你说是不是?等我见到人才知道,哪是什么军官啊,相看的那人就是咱们附近厂子的工人而已。本来亲事没成我没打算嚷嚷,这事讲出去我脸上不好看,还得罪人家媒婆是不是?谁知道这王嫦婆还睁眼说瞎话呢,怕不是跟我有仇噢,你说,她糊弄我就算了,咋还造谣呢?”
浅茶色的瞳孔渐渐颜色变深。
魏春生怎么也想不到王媒婆是这样说亲的,一下就炸了,比翠翠还生气。
“这不要脸的老货,咋这样欺负人呢?”
“不行,这事得跟大伙儿都说说,免得以后咱生产队的小伙子大姑娘们说亲不长眼找到她头上,万一她像这回一样存了坏心眼子,瞒着糊弄着把好好的小伙子大姑娘讲给那些缺三差四的,那就是毁人家一辈子了。”
魏春生是个风风火火,嫉恶如仇的性子,一顿午饭功夫就把这事宣扬得满村都晓得了。
走过路过偶尔还能听见几句。
“……王媒婆的事晓得吧?”
“唉哟听说咯,你说她也是缺德,保媒拉线咋能隐瞒别人家真实情况哦,你家二妞说人家可别找王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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