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想事情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那就是论迹不论心。
只要孟小草装得好,糊弄住魏憨憨一辈子,没准两人还过得挺快乐的。
毕竟魏学明没啥花花肠子,人踏实上进,孟小草心眼多一点,但很会审时度势,还挺互补的。至于未来,谁先变得面目全非,那咋知道啊?
推己及人,若是她在决定结婚对象时,有人站出来说章渝州有问题,未来或许会对她不好或是怎样,翠翠只会骂一句:你神经病啊!
既然这样,章渝州就纳闷了。
“那你又为何兴致不高的样子?”
翠翠叹气: "计划被打乱,总归要烦一会儿,你甭管我,快去做饭啦。"
章渝州:……这用过就扔的脾气,啧!
大大大大大
吃饭前,聂宣送两个妹妹回来。
两个小团子灰扑扑的,不知打哪个狗洞钻去,翠翠心里一梗,满脸嫌弃,就要把两个小脏鬼拎去洗澡。
抬头一看,喱,不仅她俩脏,聂宣几个也没好到哪儿去。
欢欢身上更脏,还伴有牛粪味儿。
可这几个家伙各个跟嗑了兴奋剂似的,在院子里边拿水管冲手和腿,边一脸按捺不住倾诉欲的样子。
翠翠眉心直
跳: “你们几个跑哪野去了?”
“章渝州,你快来啊,快来看看你那两闺女成什么样儿了。”
倪欢搁那儿嬉皮笑脸: "小舅妈,你猜我们去哪儿了?你猜我们找到啥了?"不等翠翠说话,这丫头完全管不住嘴巴。
不顾翠翠对她身上牛粪芬芳的抗拒,蹦到她身旁抱着她胳膊压低声音还是难掩兴奋道: “好多好多金子咧。"
“什么?”
金子?
小丫头激动万分,刚要讲述他们的寻宝之旅。
眼角余光瞥到一对陌生男女朝小舅家方向走来,她立马住嘴了,打算等人家路过后再说。没想到那两人直接走进院子,喊小舅妈叫姐。
两个灰不溜秋的妹妹也在同一时间齐齐跑过去,抱着黑哥哥喊小舅舅。“大宝小宝,你们到哪儿玩去了?”魏学明看着两个脏兮兮的团子,哈哈笑个没完。
“去挖——”
八月才说两个字,立马被哥哥捂住嘴: “小宝,说好了,是咱们的秘密啊,不能讲。”经过大哥提醒,小团子连点好几下脑袋。
聂宣松开手,小团子才用气音道: “嗯嗯,是秘密,月月知道啦~~~”
兄妹俩这举动在魏学明和孟小草眼里,没觉得哪儿奇怪。
小孩子嘛,干什么都说是秘密,他俩只觉得丁点大的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模样搞笑又可爱。
孟小草没多看八月,而是站在初七弯了下腰。
露出和善亲昵的笑: “初七,是初七吧,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初七歪着头看了孟小草一会儿,童声清脆: “我记得,你是卖菜的姐姐!”
"对,我是卖菜的姐姐,初七真厉害!"孟小草这时彻底服气了。
不愧是女主!
当时她才多大啊,不到两岁,居然还能记得自己,老天爷对自己的厚爱在女主面前完全不够看
了。
翠翠不愿她多接触两个孩子,见状赶紧让魏学明二人进屋吃饭。
"晚上要扒火车,一会儿还得回六中收拾行李,你俩赶紧吃饭去。"
"姐,你们不
上桌,我们哪好意思动筷子啊?"
翠翠斜他一眼: "你还把自己当贵客了呀?自家人还想我来招待你,啧,毛病!"魏学明摸摸鼻子,他真不是那个意思。
“那……我们就先吃着?”
翠翠嗯嗯两声,拎起两个闺女往卫生间走,欢欢脚步轻快活泼地跟在后面。章渝州则让几个男孩子把上衣脱掉,拿着水管往他们身上冲水。折腾了半天,几个家伙总算干净了。
此时魏学明两人要告辞了,翠翠把芒果装了五个,塞了一瓶辣椒酱,一个收音机,还有几张票和钱。
"姐——"
“辣椒酱火车上蘸馒头吃,收音机给爹娘的,票和钱你也拿给娘,给你们任买鞋买衣服都行。先说好,可别花在你那几个侄子身上,我不乐意啊!"
魏学明不自在地点点头: “我知道。”
“东西放好当心被人偷了。”
"知道。"
“上高中后也要好好学习,缺什么书玉溪若是找不到的话就写信来京市,我给你寄。”“嗯。”
"行了,该讲的已经讲得差不多了,路上当心哈。"
魏学明被姐姐念叨得着实伤感,这一回去又不知几年才能再见,声音不由得瓮翁道: “姐,你放心,我记着的。"
翠翠照旧把他们送到公交站台。上了车,魏学明心情还郁郁的。
脑袋微微侧出窗户,看着后面飞速倒退越来越小的身影,眼睛有些发酸。“翠翠姐对你真好!”
孟小草很羡慕魏学明,明明不是亲姐姐,但比亲姐姐还上心。
“嗯。”
魏学明也是这样觉得的, “我俩就是亲姐弟,我姐看着我长大的。”
姐夫家这么厉書,他姐结婚好几年只生了小八月。
虽然目前看,姐夫对姐姐挺好的,事事顺着姐姐,可万一哪天就变心了呢?他们家官儿那么大,姐姐独自在京市,被欺负了都找不着人撑腰。
他要更加努力,早点出人头地才行。
这样才能早点给姐姐和两个外甥女做靠山。魏学明暗暗发誓。
孟小草: &#34
;……"
真是羡慕他啊!
爹娘疼爱着,大哥那么出息也照看着,就连再嫁的前嫂子也还是把他当弟弟看,若是她也有这样的家人就好了。
“翠翠姐对你这么好,你又那么爱学习,有什么地方的教育资源能比得过京市呢?如果你跟她说你想到京市念高中,对她家来说大概是说句话的事。"
魏学明想也不想便摇头。
孟小草不解:"为什么?"
魏学明看着孟小草的眼神有一丝复杂。觉得这一刻的孟小草很陌生。
但他没深想,而是绷着脸一本正经解释: “她不欠我,相反,是我欠她的。我怎么好理直气壮要求我姐要为我做什么?那我跟别人说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你瞧着我姐夫家世好,看着我姐过得挺好的,万一她私下受了委屈藏着不让我知道呢?我现在还不能给她撑腰,那更不该拖她后腿。"
这话说得孟小草一愣。
她侧首,看向少年坚毅的面庞,心情复杂。
魏学明说完这番严肃的话,很快又回到了憨憨状态。
对孟小草说: “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我爹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孟同学,你回玉带后就要开始找工作了吗?"
孟小草声音变得颓丧,还有认命的怅然: "如果能找着工作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被哪个厂子录取,大概就要被我爹娘逼着嫁人了!"
魏学明: "!!!!"
"你爹娘还没放弃拿你换彩礼的想法?"
孟小草苦笑: “女儿就是他们的财产,怎么可能愿意放手呢,谁让我倒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初一那年若不是你跟广芝他们见义勇为唬过我爹娘,连这几年喘气的时间我都没有呢,我感觉自己就像小瓷盆里的泥鳅,恁是如何蹦述,也逃不开被进腹的结局。"
魏学明心疼地看着她。
"没事的,你平时成绩那么好,这次没考上高中是被家里影响到了而已。咱镇上县里有好几个厂子,你好好备考,肯定能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
魏学明很努力地在宽慰喜欢
的女孩的心,然而他不知道,这并不是孟小草想听到的话。
孟小草垂下眼眸。
长长的眼睫遮挡住眸子里的期待,以及期待落空的失望。算了,欲速则不达。
魏学明在感情上木讷一点也好,这样就会一直喜欢自己。
等回到玉带再多接触接触,两人的关系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到时候再让他找大哥帮忙,他在革委会,给自己安排一份工作应该不是难事。
这般劝自己后,孟小草再次从容自在起来。
大大大大
翠翠回到家,把几个小的全叫到书房。
章渝州也丢开了手头的工作,陪着媳妇儿审问几个小的。"宣宣你语言组织能力最好,你来说今天你们跑哪玩去了,挖什么金子?"
提到金子,聂宣心里也激动。
但他毕竟年长弟弟妹妹们几岁,除了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跳跃发光的眼眸,整体还是挺“镇定”的。
"小叔,小婶,我们在河边钓虾,大宝一不留神从河堤摔下去了。"
"大宝,摔哪儿了,还痛不痛?"方才给几个女娃娃洗澡,似乎没瞧见大闺女身上有伤。初七摇摇头: “妈妈,我摔下去时屁股下面有草垫着,一点儿也不疼。”聂宣连忙叫大家不要打岔。
"诶,小婶你别急啊,精彩的在后头。她没跌进河里,跌到一个草瓮子里,河堤那儿不是茅草很旺盛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一小段居然不是实心的堤坝,茅草下面好大一个坑,那坑是向里向下倾斜的,当时我担心大宝,我就先下去了,哇,这一看,那个洞特别长特别深,像是谁挖的地道,走了一百多米,就到尽头了,就瞧见好几个箱子,有一箱全是金子。"
当时河堤那一片没别人,就他们几个。
聂霄见哥哥下去捞人迟迟不见出来,心里着急就要下去。
小宝又哭着要姐姐,几个小家伙无畏者无惧,都长了一颗熊心豹子胆,揪着堤坝的地瓜藤滑了下去。
因为洞口是向下的,前面一段非常湿润,所以几个家伙才会滚得一声泥。
到里面倒是干燥了,又沾了一层干灰,这才变成了一个个小脏鬼!翠翠瞠目: “所以,你们那向下的洞咋来的牛粪
,牛难道还住里头啊?”
倪欢小脸红了红。跺脚撒娇: "小舅妈,牛粪,牛粪是我爬出来后不小心摔了一跤弄上的……"
章渝州仔细想了想他们描绘的位置,有茅草吗?他记不得了,毕竟他像聂宣这个年龄时,最爱做的是看书,并不爱四处撒野瞎跑瞎玩。
"宣宣,你们几个不是合伙逗我跟你小婶?这可是要报到公安局的!"
聂宣点头。
斩钉截铁道: “真的小叔,除了金子还有一些古董,我认不出真假,反正就是有。”其他几个小的叽叽喳喳说是真的。
就连八月也奶声奶气道: “有瓶瓶~~~~月月不说谎。”
这倒是,他们家大宝小宝从不说谎。
翠翠看章渝州,两口子眼神复杂。
大宝这啥狗屎运,在河边摔了没落水,反而摔进了别人的藏宝地。
不知道这批东西是哪个倒霉鬼藏的,等以后来取时才发现空空如也,估计要气个半死了。两口子到最近的公安局报了案,屁股后面跟着几个小小当事人。公安局这边一听京郊居然发现这么一大笔金子,连局长万永春都惊动了。
听说出了金子,似乎还有古董,万永春给文物局打了电话。
然而文物局那边不敢接手,要知道,古董书画这些都包含在“封建四旧”里,如今破四旧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好些文物遭到了焚毁,谁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接电话的工作人员便推脱局里主事的不在,说局长回来会把这事报上去。万永春听完电话内容,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不过当着翠翠和章渝州的面,也没说什么,而是亲自带队,开了三辆警车过去。
几个小孩第一次坐警车。
觉得比坐出租车、军车气派多了,哪怕在车子里挤成沙丁鱼罐头,一个个激动得小脸胀红。"警察叔叔,就在前面一点点。"
万永春看着聂宣指的位置。
皱眉,
明明是下班时间,路上应该有人才对,但车子进入赵风坡路后路上人就渐渐少了。到了这一片,回头还能看到军区大院大门,这边愣是一个人没有,仿佛真空一般。嘿!
奇了!
/>万永春在聂宣指的位置停车,后面的两辆警车随即也到了。
"把警戒线拉上。
拉好警戒线,万永春身先士卒,照着几个孩子说的位置慢慢往下滑。
一个没留神手被地瓜藤里藏着的带刺的藤蔓挂伤了,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等跌进孩子们说的坑里,他总算知道这个洞为啥没被人发现了——因为入口处特别小,他弓着身体尽量夹紧肩膀也进不去。
无奈,万永春只好爬上去。
让局里个子最小的王凡松下来试试。
王凡松名字听起来像男同志,实则是一名女警。还是一名很优秀的外勤女警。
她个子瘦小,眼睛又黑又亮,看人时特别有神,一举一动都很干净利落。
听到局长说洞口很小,她当即脱下制服外套,万永春想起藤蔓里的刺客,忙提醒她先别脱,免得被扎一身伤。
几个小家伙听到这儿面面相觑,眼神茫然。
有刺吗?
为什么他们下午爬上爬下没感觉到啊?难道跑错地点了?
聂宣趴在路上往河堤下瞅,茅草被踩塌了一块,没错啊,就是这里!他摸摸短短的发茬子,美滋滋的想,原来我们运气这么好呀!
王凡松记住了万永春的提醒,手抓藤蔓的每一下都瞧得仔仔细细,但还是被挂伤了两回。等落到底,就发现这个洞只能角匐进去,大概爬了几米远,洞就变高变大了,像是葫芦形。她继续往前,果然在最宽敞的位置发现了一排木箱子。
她数了数,有十三口箱子。每一个箱子都是洞口的两倍,这意味洞口是被人为堵小的,至于为何不完全堵死,这就不清楚了。
几分钟后,王凡松冒头。
万永春: "怎么样?"
王凡松: “局长,一共十三口箱子,其中三箱金条,是中央造币厂铸造的金条。”中央造币厂铸造的金条,简称为“厂条”。
是民国政府中央造币厂于45年至49年间铸造的,用于黄金储蓄存款到期兑付和战时临时军饷,一般分别铸有10两、5两、1两、半两,其中一两重的金条称为“小黄鱼”,十两重的称为“大黄鱼”。每枚正面打有确切重量、成色及数量编号,背面打有民国财政部“孙中山&
#34; "布徽”图案或“中央造币厂造”字样。①
万永春: "……好!"
"庆安,再调两组人来。"
王凡松把初步勘察出的信息报告给万永春。
"洞里只有孩子脚印,最面上的几个箱子被打开过,不过东西没少,还有……"万永春听罢,不动声色观察旁边的一家人。
家庭教育搞得好呀,几个孩子见到这么多东西一样没私藏,赶忙告诉了家长。而家长呢,品性也很端正。
直接报到公安局,一点没打算沾手。
"虞同志,章同志,你们这次立大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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