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葱也听到抱怨,他搬来吧台高凳,安抚道,“您先坐一会儿!”
话毕,他听到聂峰呼喊,火急火燎冲下台,跑着去拿麦克风。
舞台上出现凳子,楚独秀顺势坐下。
前排大哥刚被她点过,干脆不再跷二郎腿,提议道:“不然你讲吧,你比他搞笑。”
“大哥,您就那么不喜欢他吗?”楚独秀诧异地望对方一眼,“他刚才问您做什么工作,您当时说不想告诉他,现在又讲这么杀人诛心的话。”
大哥坦荡点头:“对。”
“不至于,给我个面子,平时不吃小葱就算了,台上可以有点葱味儿。有些人天天喊着踩烂世界上所有香菜,也不会真去拉踩叫香菜的脱口秀演员。”
没准是观众有所放松,不似开演前心神警惕,她随口调侃两句,又换来一轮笑声。
吧台边,女老板望着泰然自若的楚独秀,懵道:“我天,这些是现挂?”
众所周知,开放麦是打磨段子的地方,脱口秀演员都会提前写稿,有时候背不牢,还拿手机上台,但楚独秀什么也没带,看上去相当老练。
谢慎辞陷入沉思,也分不清这是演员的控场表演,还是观众间松弛闲聊,主要她抛梗举重若轻,对答极为流畅自然。
酒吧内活跃起来,后排有人高喊道:“讲一段——”
他们误以为她也是演员,现在萌生好奇,起哄让她先讲。
br /> 楚独秀懵道:“我讲么?讲什么?”
“随便讲!”
“介绍一下自己!”
室内空间本就不大,接二连三有人搭话。即使没有话筒助力,依旧能听得很清楚。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楚独秀有些亢奋,只觉双颊发烫,胆子变大不少。闲着也是闲着,她在怂恿之下,当真思索起来,寻觅合适的素材。
片刻后,她开口:“其实我特别怕脱口秀互动,尤其表演开始前热场那段,总要点几个观众问答,比如‘您是做什么的’、‘两位一起来的吗’、‘你们是什么关系’,让我这种没工作又单身的大学生很无助,担心演员觉得我生活无聊,我拖累了对方的喜剧表演。”
“这特别像我去应聘岗位,白天面试老板问我‘你能为公司赚多少钱’,晚上脱口秀演员问我‘你能为演出提供多少笑点’,甚至害怕回答完后,他俩反应都差不多。”
楚独秀语气茫然:“我说我只是观众啊,我是来找乐子的,没道理提供笑点,那是你们的工作。他听完暴跳如雷,起身怒斥我一通……”
观众正听得津津有味,却见楚独秀跳离高凳。她猛地双手叉腰,好似怒发冲冠,惟妙惟肖还原王总,连语速都狂暴急促。
“开放麦是什么地方?是制造笑声的地方。但你还是观众,什么都不会做,怎么给开放麦提供笑点?没有办法提供笑点,就算我真逗你发笑,你好意思笑出声么?”
“你现在这个阶段,该想的不是好不好笑,而是能从脱口秀中学到什么!这是多少人步入社会求不来的,怎么就心高气傲、目光短浅,光惦记着好笑呢!?”
下一秒,楚独秀收起表情,平静地耸了耸肩,语气也回归正常:“听到这里,大家应该猜到了,我白天那场比晚上这场幽默。”
她慢悠悠道:“因为有时候老板说的话,远比什么脱口秀更可笑。”
众人怔愣片刻,接着领悟过来,不禁拍手叫绝。
抑扬顿挫的语调,收放自如的模仿,诙谐鲜活的表演,让欢笑一浪接着一浪,带来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如同掀翻酒吧屋顶的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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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小葱握着话筒,目瞪口呆道:“我还要上台么?”
聂峰同样欣赏起台上表演:“现在跑上去干什么,被你挑的观众碾压?”
“……”
小葱不由感慨,人生属实无常。场子归他的时候,他的设备不好。他的设备好了,场子却不归他了。
欢乐氛围给予鼓舞,有人催楚独秀再讲。她望着大笑的观众,莫名涌生表达欲,音量也提高不少。
“可能是最近毕业找工作的缘故,我太想摆脱自己的学生身份了。因为我发现做学生,经常跟人无法交流,你张嘴说话吧,别人会说‘你是学生思维你不懂’,你不张嘴说话吧……”
楚独秀双臂环胸,侧目上下扫视一番,冷不丁翻了个白眼,讥诮道:“‘就这还大学生呢’。”
前排观众忍俊不禁,嘴角始终保持翘起。
“真的,我现在没法说话了,绕不开这个逻辑。在校期间,无数老师耗费数年时光,告诉你做人要明事理。进社会后,这世界就给你当头一棒,告诉你生活不讲道理。”
“感觉步入社会以后,身边全是教育你的人,所有人都想当你老师、教你做事。”楚独秀长叹一声,“但是朋友们,我说句实话,当代大学教授不爱教课的,甚至偶尔都是安排自学,绝不会追在屁股后面教育人……”
她伸手一挥,痛心疾首道:“所以大家真想教导大学生,可不可以延续教授的授课理念,给我们一点空间,平时不管不问,考前突击自习!”
台下爆笑如雷,众人前仰后合。
学生观众捧腹过后,还忍不住拍手喝彩,格外赞同她的观点,更将气氛推上新浪潮。
旋风般的欢乐充斥酒吧,一扫方才的沉闷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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