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逝的周梨穿书了,成了桐树村周老大家的二丫头。
她爹周老大早年跟人去了东海摸东珠,赚了不少钱,回来也是做了好几年的财主老爷,田产置办数亩,好的时候家里还雇了两三个短工。但这福寿禄好似天注定,他那偌大的家产便是拿好身体换来的,所以没个几年身体惹了病灶,自此不起。
他是个没福人,拿命换了钱财来,虽宽裕了兄弟父母,自己却没个儿子,女人又比他走得早,膝下唯独两个娇娇女。
上个月周梨穿过来,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准备临终托孤,才发现自己的家产竟然所剩无几,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到弟弟们和父母的手里去。
终于意识到父母和弟弟们靠不住,可大女儿性格软弱,受婆母掌控,将周梨托付给她这个姐姐,怕是不成的。
还不如继续让继室元氏照顾让人放心。可他想着自己死后,元氏这个继室无所出,自己也没个儿子,只怕周家会将元氏赶走,到时候周梨命运就可想而知。
谁会愿意接受一个病怏怏的女娃儿呢?
所以他咬牙花了三两银子,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皮相好看的九岁男孩儿回来。
周老大是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他买下的这男孩儿面相好得很,不像是乡里人家能生养出来的,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走失的公子。
便指望着以后他恢复记忆找到家人,能念着旧情,照顾周梨一二。
所以为了将这男孩儿和周梨绑在一起,他做主让这男孩儿跟周梨生母家那边姓白,大名叫白亦初。从此做了周梨的表哥,然后与周梨拜堂成亲。
他们俩虽然才是九岁的娃儿,但是周老大借着给自己冲喜为由,劝了周家这边点头同意这门婚事。
他的钱财虽是已被掏空,但还剩下一座像样小院,族里兄弟们都惦记着,只不过架不住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又还顾着名声,终是同意了。
这样一来,周老大虽然没有儿子,但有了上门女婿,他这一脉就不算断,剩下的这点薄产,只要元氏给守住了,也能把两个孩子养大的。
拜堂那日,周梨病得比她爹还严重,
站都站不稳,全程靠着继母元氏搀扶着。
直至到了房中,她才逐渐恢复了些意识。
而她这一抬头,就见着房间里的白亦初防备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
是了,他纵然失去了记忆,此前又因桀骜不驯被卖了几番,但都比不过给人做赘婿要叫人难堪。
他恨自己是理所应当的。不过也万幸现在的白亦初还小,再怎么聪明过人,但到底是个孩子。
只是白亦初虽然又小又瘦弱,身上还全是以前的主人留下的伤,但周梨病恹恹的样子,真要动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如果靠双手将他打服不现实。加上对方又聪明,自己如果哄他骗他,以后肯定死得更难看。
于是思索再三,周梨觉得还不如以诚相待。于是忍着对方那杀人般的眼神慢慢抬头看过去,“我知道给人做赘婿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但眼下我家这光景也没有办法,我爹不愿意叫我此后寄人篱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与你说对不起,也是无用的,只是你退一步想,从此你也算是有家,咱们相依为命,等以后大了,解除婚约便是,我是绝对不会缠着你的。”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身体到底是有些受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白亦初见此,似乎有些动容,又或许可怜她,道了一句:“你且先活下来再说吧。”
周梨听了这话,只在心头苦笑,是了,自己这副病恹恹的身体,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又想到自己前世本就是病逝的,好不容易穿越了,却还是个短命的病秧子,心中不免是有些委屈,眼泪就止不住地掉。
白亦初在前几次的主人家,他都是被欺压打骂的那个,他虽不会掉一滴眼泪,但也没见主人家的孩子这副模样,再加上周梨与他一般,也是瘦弱得可怜,如今坐在那里无声哭起来,莫名叫他心里有些不忍,忙解释道:“我不是咒你的意思,你别哭啊。”
周梨闻言,抬眼看了他一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然后扑倒在床上,拉扯着被子继续抽啼。
白亦初听着她的哭声,又想起自己白天听到的那几个周家兄弟咒骂周老大死前还瞎折腾的话,觉得周梨其实和自己一般无样了,马上也是要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她甚至还不如自己。
自己最起码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于是便试图劝她一两句,只是他大概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毕竟话说出口竟是:“别哭了,本来又丑,哭起来就更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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