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周梨就看了出来,这顾少鸢喜欢顾羧。
但没想到都这么几年了,仍旧是男未婚女未嫁。
而她这话一问,那顾少鸢肉眼可见地颓废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软绵绵地靠在椅子靠背, "他说就将我当作兄弟看待。"
周梨一时有些同情顾少鸢,但见她穿着一身男子劲装,脚踩着长靴,头发也如同男子一般用发冠给高高束起来。
而且她个头还有些高,使得从这身后一看,的确是有些少年郎的影子。但见她是真的难过,便也是安慰着: "没事,好歹还是兄弟。"
可顾少鸢对于顾羧的感情,显然已经超过了周梨的预想。以至于顾少鸢听到周梨的话后,忽然垂着嘴角毫无预兆地哭嚎起来: “可是谁要和他做兄弟?我想做夫妻!”
沈窕听得这忽如其来的哭声,抱着还没削好的菠萝急步跑进来,担忧地看着她俩:“这是怎么了?”怎么听着什么夫妻兄弟的?
顾少鸢却憋着嘴转身一把抱着周梨痛声哭起来,全是委屈: “呜呜,阿梨,你说我怎么办才好?我一想到他要娶别的女人做娘子,往后睡一个被窝,我这心里跟针扎一样。"
沈窕抱着那没削好的菠萝,瞠目结舌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顾少鸢, "你上次不是说,你们还同塌而眠了么?”沈窕好几次和她干娘殷十三娘去南眉河接货,因此与顾少鸢没少接触,两人十分要好。
虽说沈窕小了她好几岁,但许多私密话,也是与沈窕分享。周梨眼睛一下圆了,看朝沈窕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都睡在一处了?
抱着她的顾少鸢察觉出了周梨对顾羧的怒气,连忙解释道: “不是那样,是那次遇着忽然涨潮,出了意外,我们挤在一处休息。”可是一想到对方是拿自己做兄弟,她顿时又难过起来,眼泪不要钱一般往外掉。
周梨松了口气,一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劝慰: "算了算了,不喜欢就算,这屏玉县多的是青年才俊,咱另找一个就是了,找个比他顾羧要俊武功要高的。"
沈窕一听这话,连忙凑过来,立马就数出了好几个名字,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顾少鸢问: “怎么
样?看中哪一个?"
哪里晓得顾少鸢现在钻了牛角尖,那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认定了就要那顾羧,反而回着沈窕:"那样好,你怎么不要?"
沈窕嘴角直抽,忍不住想要将手里的菠萝朝她砸去,但担心周梨被波及,便作罢了。 ”好心没好报,哭死你得了。"
顾少鸢见沈窕对自己态度这么恶劣,指着她气呼呼出去的背影朝周梨告状:"你看她,我这样难过了,她不安慰我就算了,还骂我,这是做姐妹的人么?呜呜。"
“别哭了,这事儿哭也没法子,要不了咱就算了,实在是没有道理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意思。何况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他若真有心,也不会等到如今啊。”周梨起先是想劝的,但是没想到这劝着劝着,话就有点扎心窝子。
于是她连忙将嘴巴给闭上,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要不你在屏玉县多留几天?你瞧子星子月多可爱,还有阿黄它们一大家子也十分有趣通人性呢!若是你还觉得无聊没趣味,那等我和窕窕回来后,带你上街去逛逛。"
顾少鸢抹着眼泪,“行吧。”她来了屏玉县这么多次,的确没有在这边待过多久,如今城中大变样,留下来瞧一瞧新鲜也好。
但旋即想到船,又不放心, "可我不在船上,不大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鸿胪院正好要派人去往蓝州连州等地,到时候也要搭这一艘船一并去的,叫他们在上头看着,出不了岔子的。"
顾少鸢得了这话,放心了些,便挽着周梨: “那你随我去山鬼庙里,我还是想求山鬼保佑我。”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那顾羧整日和自己几乎是寸步不离,又没有和半个女人有所来往。
所以她还想努力努力。
“行行行。"只要不哭,什么都好说。看猛女流泪,到底觉得有些奇怪。
这厢也是拉着她到院子里吃水果,正好子星子月也都睡午觉起来了,两张可爱的娃娃脸,嘴里有时候还能冒出些像样的字眼来,把人的一颗心都给萌化了。
但顾少鸢却不敢上去抱,只怕给人摔了,就围在那千璎的身边看。
回头只和周梨悄悄说:“柳相惜他真是走了大运,白得了一个媳妇和两孩子。”一面神秘兮兮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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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睛,不停地朝周梨眨着。
周梨不知她是不是猜对了,一时犹豫着怎么回她的话,哪里晓得顾少鸢忽然一脸心灵福至的表情,甚至激动起来: “你说,我要不要也用强?”
好吧,她果然是猜中了。所以要给顾羧下药么?于是周梨耐心劝着: "姐妹,别胡来,新编的律典里,不止是男子给良家女子下药用强是要吃牢饭的,女子给良家男子下药也不行。"
当然,顾少鸢想换个环境,去往山里挖矿,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时候改的?"顾少鸢觉得听着还挺有些意思的。
"你管什么时候改的,这事儿你可不要胡闹。"又见叫她闹着,便领着去金商馆处理了些事,然后赶紧往那南广场处的山鬼神庙去。
神庙已经竣工大半年了,所以这南广场上多是卖那茉莉花环花串等。
当然,叠荷花也少不得,更有各种少数民族的香火蜡烛,看起来多模多样,顾少鸢竟然觉得挺好
看,逛得那叫一个认真和兴致勃勃,压根和周梨所预想伤心难过不一样。
反而这看那瞧,半响都没买完东西,好不容易看上了吧,她还要拉着人讲价。
以至于到她将所需物品全都准备好,都到十二属以及各工坊休息的时间了,各处大街小巷上,一下犹如洪水般涌满了人,接送孩子的幼儿馆马车也陆陆续续地从街道上经过,使得这原本就热闹的街头巷尾,越发拥挤了。
周梨见此赶紧拽着她, "你倒是快些,一会儿人多起来,做什么都要排队。"
这话周梨是真没有唬她,不然也不会专门请了一个时辰的假来陪着她拜山鬼。
可叫顾少鸢这一蹉跎,南广场人都挤满了。
顾少鸢先前还觉得周梨实在是夸张,那人再怎么多,能多到哪里去?
直至她进去后没多久,忽然见着那大门口涌来了不少人,手里都拿满了荷花香火等,一时看傻了眼, "阿梨,今天什么节日么?"
"没,只是拜紫萝山鬼的少数民族们,每日都要来这神庙里祈祷,那早上没空的,几乎都是傍晚休息后来。"然后拜了就直接回家。
至于
现在有多少人,也不用她去复述了,反正顾少鸢能看得见。
只不过周梨见她傻愣着,便推了她一把,"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香点上,磕头走人啊!"
“哦哦哦。”顾少鸢的确被那人山人海都给惊着了,叫周梨这一推,像是才回过神来,连忙一套流水动作,显然已经忘记了早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反正她还没来得及许愿,后面排队的人就催促起来,让她十分不好意思,连忙起身让开。
虽说这里是紫萝山鬼的神庙,但里面供奉的却不止是她,还有她的十二个守护神。
因此一个个拜下来,也是要不少时间。
加上现在人潮人涌的,又要排队,最终顾少鸢才拜了四个,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到第五个的时候,她看着前面那长长的队伍,又看看其他的守护神,一样是排着长龙,终究还是泄气, "算了算了,命啊!看来山鬼也保佑不了我的因缘。"
然后和周梨又苦巴巴地从神庙里挤出来。
这时候少不得感慨这些少数民族的活力四射了,干了一天的活,还这么虔诚来拜山鬼,这精神实在充沛。
但她不知道,这屏玉县的真正夜生活,现在才算是开始呢!
周梨本意是有心带她去逛一逛的,但见她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心想怕是在神庙里挤来挤去的,已是没了什么精神,就打算领着回去。
哪里晓得还没走出南广场,就听到有人喊,回头一瞧,竟然是那娇娇软软说话温柔又好听的崔央央。
"央央妹妹。"周梨和她说话,声音都是下意识温柔了不少,见她隔着人群朝自己挥手,便也扬
起手来。
崔央央很快就挤到了她跟前来,撅着樱桃小口就抓起她的胳膊撒娇: “阿梨姐姐,人家好想你哦,好几次想去金商馆找你,都怕打扰了你办公,你想不想央央呀?"她说着,回头还站在那边的崔墨沅: "表姐带我去长月街,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呀?"
"好。"周梨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这会儿面对满怀期待,拿着一双小鹿眼看着自己的崔央央,她完全忘记了才失恋的顾少鸢。
见她答应,崔央央兴奋地原地蹦起来
,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和阿梨姐姐你一起吃饭了。”一面看到周梨身后无精打采的顾少鸢,笑问道: “阿梨姐,这位姐姐是你的朋友么?她看起来好漂亮,我
第一次认识这么帅气的姐姐,像是话本子里的江湖女侠一样好威风好潇洒的样子哦。"
顾少鸢前一刻还在想,这小姑娘谁啊?说话怎么嗲声嗲气的,就不能好好说话?但是下一刻见对方看自己时候眼睛里冒着星星,还夸自己漂亮,夸自己像是江湖女侠,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 “哎呀,常出门在外,图个方便而已。”
转头和周梨悄悄咬着耳朵问:“哪里认来的妹妹,真讨喜。”
四人便一起去了那长月街,在一处临溪小亭里要了烤桌,桌子中间摆着碳火,上面是火架,接二连三的鱼虾和蔬菜都被送上来。
以及八大类的蘸料。
崔墨沅要了些酒, "在家中你大姐夫身体不好,我怕当着他的面饮了,叫他馋,今儿出来了,该叫我喝个痛快。”
于是便点了好几种果酒来。
那顾少鸢本就情场失意,如今正需要这酒来麻醉自我。如今得了崔墨沅这个酒友,也不介意对方的长子比自己还要大,那是一杯接着一杯,等周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喝高了。
然后就如同大部份醉酒人一般,哭哭笑笑的,到了最后掐着腰指着溪水对面抚琴的少年公子骂起来。
周梨几人吓得不轻,连有些晕乎乎的崔墨沅都一下酒醒了,三人连忙连拖带拽地将她按回了椅子上。
然后她拽着周梨,满嘴的酒气, “阿梨,我越想越气,他凭什么拒绝我?我顾少鸢哪里不好?我要写信,我要给她写信!"便嚷着要纸笔。
周梨看她这样醉醺醺的,哪里能写出来个什么?但她一直嚷着要,声音又大,引得四下小亭子里的人都张望过来,于是崔墨沅那边赶紧将竹帘都放下来,又让崔央央去找店家借了纸笔来。
没想到看着喝得东倒西歪的顾少鸢,却还能拿笔写字,很快就龙飞凤舞地写了两页出来。
“阿梨,你去给我寄了。"一边说一边哭, “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他要是不愿意,往后我再也不见他!"说罢,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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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央央连忙弯腰去捡,听她说得如此卑微,好替她委屈,哪里晓得捡起信来的时候,不小心瞟到了那信中内容,只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
"怎么了?"周梨见她那满脸的震惊,还以为顾少鸢信里写了什么自寻短见的话来威胁顾羧,便
也赶紧凑过去瞧。
不怪她这样想,而是刚才顾少鸢的确说,没了那顾羧在身边,她生不如死。
哪里瞧了过去,却见就是些废话,甚至是带着些大小姐的刁蛮任性。
但好歹没说要死要活,也就松了口气。不过好像没有顾少鸢说的低声下气。
崔央央将信交给周梨, "少鸢姐姐这信,内容是对的,但是我想那为顾羧大哥收到了,可能不会给少鸢姐姐回复。"
“那也没法。”周梨其实想说,要不是见了顾少鸢在这里哭哭闹闹想顾羧,周梨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封表白信,分明就是一封讨伐的信。
"有法子的,我给少鸢姐姐改一改,明日等少鸢姐姐醒来重新抄一遍,那顾羧大哥看了,应该是能回的。”崔央央主动请缨,实在是不忍心看为情所困的少鸢姐姐难过。
周梨怀疑地看了看崔央央, "那,你试试?"一面将纸张铺好。
等崔央央坐下,周梨看她一边瞧着顾少鸢给顾羧写的信,一边给‘修改润笔’,瞳孔都是震惊得颤动的。
她愿意将崔央央称之为‘翻译’。
顾少鸢给顾羧写的第一句:在干嘛?崔央央给改成了:羧哥哥都不理人家了么?绿茶语录?不对这分明是人间小可爱啊。
第二句:死了么?我来屏玉县你也不问一声?信也没有。
崔央央翻译:是不是最近太忙呀?人家来屏玉县后一直很担心羧哥哥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不可给人家写封信呀?
周梨最后总结了这封信,每句话都温柔,而且语气词用得多,还巧用问句?看起来很容易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如果不是她认识顾少鸢是什么样的人,只看这一封信,就她一个女人都觉得对方是温柔弱小,一点都不忍心拒绝。
但是,这封信要真是用顾少鸢的笔记写,寄出去给顾羧,顾羧怕要被吓个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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