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啊?」顾言默拉开椅子,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撑着头,无所谓地看着舒国述。
「你个没良心的,要躲的时候就想到我们,现在还不准我们约你啦?」笑说舒国述就一个手刀挥过去打他那撑着头的手。
顾言默配合的装作被他袭击成功,下一秒趴在桌上,他显然也很满意:「好了,不开玩笑了。还不是丁平那小子,说什么怕你不懂他意思,特地让我来给你说说。」
「说到这个,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干嘛要把demo寄给我?」
「啊?你还真不懂?不过也是啦,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乱七八糟的。」舒国述一脸不屑的斜睨着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讲得一副我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一样。」顾言默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他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然而这次舒国述也不打算放过他:「难道不是吗,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在爱里念旧可不是什么美德,时间是不会风化问题的,坦承一点吧。」那表情认真得连来送餐的服务生都觉得尷尬,放下饮料后就识相的快速离开。
顾言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了看舒国术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纪飞然问他回不回去吃晚餐的讯息,然后反问他:「那你呢,又坦承了吗?」
舒国述并不想理会顾言默的抬槓:「顾言默,成熟点好吗。我跟丁平想说的是,够了,够了,你懂吗。」他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多年来的话一次说清楚:「这么多年过去,真的够了。你知道为什么夕寒的墓碑上会刻着那句『释然的解脱,微笑着离去。』吗?因为他就是这样走的,同样他也不会希望你这样,你比我们都了解他,你还会不知道吗?」
突然顾言默的笑脸变得比哭还难看,「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都以为自己了解他了,但到头来才发现这样的自信让我们的距离变得好远好远。到现在,我已经不敢猜测,要说我懦弱也好,但我没有勇气,因为我甚至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被岁月磨成了无心,因为害怕再受伤,你就要否定你们的感情吗?还是你要否定那些你们觉得幸福的日子?生命里值得纪念的不是只有悲伤的结局耶,为什么要让回忆只剩悲伤。我们曾几何时真的了解过一个人了,但你不能用这个理由,就否定掉你们曾经共同相信、共同努力过的啊。不完全了解又怎样,看来是我们太高估你了。」
说着,舒国述的语气还是柔软了下来,「兄弟,你知道再见的意思吗,再见可能是还有机会相见,也可能是再也没有缘分,但不是说了再见就代表不重要了,曾经在你生命里重重画下的痕跡还是不会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这并没有对或错。生命在往前走,不要停滞不前了,学会说再见吧。而且你自以为聪明的选择,伤害了多少人,你真的知道吗?」
「那些在乎你的人,需要你的人,不要再错过了。」这是舒国述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所有人都在执念和执着的迷宫里打转,吃着苦涩的爱恋里,那因为自己没有把握住而结成的苦果。
最后披上镶金边的斗蓬,隐藏自己内心的色彩,在雾中的漫岛上独来独往,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因为遗忘了诚实面对自己的能力,而始终不敢接近。
到底算什么,顾言默心想。重新遇到丁平时他的态度,无庸置疑地是在说他就是个罪人,而这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但对于丁平后来的转变和舒国述劈头的骂,又好像是在说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不对。
还有舒国述口里在乎他的人是谁,又是谁需要他,是程子曦吗。他知道程子曦是喜欢他的,更清楚自己在乎他,但他不确定自己这样算不算得上是喜欢,所以他才会不忍心看程子曦难过,那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感情加深前扼杀掉。可是每次碰巧对上程子曦的眼时,他那会把人往谷底拉去的痛苦,都像断了的绳索般失重坠落,落下的深渊很黑,冷颼颼的让人恐慌,这些日子顾言默常常在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城市里有时候有些冷清,顾言默走在街上,两旁的路灯一盏盏被点亮,舒国述的一席话像絮语围绕着,盘桓着,久久不离去。
在那之后,舒国述似乎也觉得他烦,总找工作忙当藉口,怎么都不肯见顾言默,就连纪飞然也约不出来,一副他要不想通就没有朋友的意思。只好他乖乖待在家,可一时间跟程子曦待在一起还是很尷尬的,但没地方去他也没办法啊,他在心里默默哀号。
所以最近几天,程子曦发现顾言默在家的时间变长了。过去的几个星期他们都是很有默契的一个没说不回去,另一个就会自动闪到别的地方,但这阵子,他没说不回去,回家后却总能见到顾言默。而且最奇怪的是,虽然他们都安安静静地佔据沙发的一头各做各的事,基本上一晚上没有互动,但顾言默都会切一盘水果,也不叫他吃,就放在两个人中间,等终于熬到要睡觉的时间了就把剩下的半盘水果推给他,顺道说声晚安,就儘自回房,常常程子曦都在客厅想不透现在他们之间算是什么。
渐渐地,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相处久了,对尷尬的气氛慢慢免疫。又或者压抑得太久,闷的像睡觉时被枕头捂住头,呼吸一片空气的感觉迷幻的让他们再也憋不住。开始他们不再只有道晚安时说话,带动着空气也流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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