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你是怎么长大的?
陈翡脸都抽了下,他能跟周渡说这些就是觉得周渡不会笑他,至少不会笑他,他倒没想到周渡会问他怎么长大的。
嘴唇动了两下,他也只是笑了下,无所谓道:“吃饭长大的。”
周渡屈起手肘,想去碰陈翡,陈翡偏了下头。
天很蓝,碧空如洗,树木仍枝繁叶茂,只是树梢都被晒得黄卷,暑气淹没大陆,闷得没有一丝风,人都要溺死在这片艳阳天。
就只有蝉还在声嘶力竭、不知疲倦地叫着。
陈翡揣着兜,低着头。
打一见面,周渡就在捞他,让他学好,让他开心,让他觉得他还挺幸福,他挺高兴周渡现在还想捞他,但他对自己真的挺无望的,那种无望是种很寡淡的平静。
他改不掉好逸恶劳,也改不掉敏感多疑,他还是想有钱:“哥。”
“算了吧。”
他对周渡还是有点爱的,他也不想祸害周渡,“就这样……”
话还未尽。
他的脸就被埋了下去,耳边全是心跳。
熟悉的拥抱,熟悉的气味。
陈翡睫毛抖了几下,双臂抬起,似乎也想回抱,但最终只是僵着胳膊,垂下了眼皮。
周渡摁住了陈翡的后脑勺,把陈翡摁在了怀里,虽然平时不显,他是真的有胸肌的,饱满胸膛宽而阔。
他想他,想了许久。
看见只是想抱,抱着就又想亲,但他还是没有去亲陈翡,等心跳稍稳,他抚上陈翡的脸,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而温柔。他知道陈翡是怕他离开,但他没说他不会他离开,他说:“乖。”
“我得跟你说件事。”
陈翡抬眼睛。
周渡盖住了陈翡过于干净的眼睛,语调温和:“我跟你了两天。”
“我有你课表,等你出宿舍,送你去上课,跟你去食堂……你去厕所,隔壁间就是我。食堂奶茶不好喝,太甜了是不是?”
“我还跟你去了歌剧院,小翡拉的大提琴很好听。”
“我还给你鼓掌了,但你应该听不到。”
陈翡挣了下,睫毛唰一下抬了起来。
周渡感到了熟悉的瘙痒,但还是没放手,他还捂着陈翡眼睛,只是另一手已经掐住陈翡了后脖颈,他垂眼,眼皮极窄,过于锋锐的五官有些病态地温柔:“乖。”
他侧头,吻着陈翡殷红柔软的唇,温声安抚,“不怕。”
“哥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哥就是太喜欢你了。”
“哥就是怕你出事。”
“……才想看着你的。”
他们撕开自己的皮,将赤淋淋的血肉展露给对方。
丑陋是丑陋,恶心是恶心,但因为是他们,竟然也缠绵上了两分温柔悱恻的爱。
那么浓、那么烈……那么那么疯,他没离开他,他一直跟着他,陈翡都感到了些许窒息,但他的眼睛又弯了起来,他踮脚去吻周渡:“哥,咱们做吧。”
他的唇微翘,“正面上我。”
周渡看陈翡:“你不觉得我恶心?”
“确实挺恶心。”陈翡压住周渡,踩到周渡鞋上,周渡没避没让,还搂住了陈翡,“但我好爽。”
他贴周渡下巴,像小狗一样蹭人,“哥,就去我宿舍好不好?”
“云舟不在。”
“他每次一出去就是一天。”
“也不用套,我没病,你也没病。”
“我想你直接进来。”
站他鞋上还乱扭,嘴里还说着虎狼之词,但周渡还是没舍得打陈翡,哪怕只是轻轻拍一下他的屁股,他搂着陈翡,很轻松地托着陈翡的屁股把陈翡抱了起来:“学校,说什么呢。”
陈翡闻言咬上周渡的嘴唇:“做不做?”
周渡吃痛,骂陈翡是个没良心的小崽子,但还是紧紧抱着他:“回去再说。”
陈翡搂周渡脖子:“不回去。”
这儿是没人,但挺热,周渡抱着陈翡往小花园深处走,找阴凉地儿:“你非要在宿舍?”
倒也不是,陈翡靠着周渡的下巴,扯周渡衣服:“近啊。”
“哥,走嘛。”
想一出是一出,先不说就宿舍那么简陋,床就那么大点,云舟半路回来了怎么办?他这么不要脸,倒无所谓,陈翡可是要脸得很。
万一被云舟猜出点什么传了出去,陈翡肯定不想活了。
知道肯定不想行,但周渡还是被蹭得心猿意马,只能压着嗓子说话:“别闹我。”
陈翡这会儿心情好:“哥。”
“……嗯?”
什么玩意儿?
——他摸过的玩意儿。
白天臊出个大红脸,陈翡真没忍住:“操。”
周渡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快点找个没人的地儿:“你操什么?”
“我才想操……”
刚还在腻歪,也不管有人没人,陈翡推开周渡就往下跳:“你有病啊。”
被嫌弃的周渡拉下了脸:“怪我吗?刚你自己说什么,你心里没点数?我有反应不很正常?”
陈翡掰指头:“我说了有几秒?”
“不是,你是真畜生啊。”
骂归骂,你跑算什么回事,周渡拉住陈翡:“你去哪?”
陈翡打掉周渡的手,下意识朝一旁望,小花园是没人,但不代表不会来人,他这么体面的人,可不能被人看见他跟发情的周渡站一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这儿跟周渡偷情呢。
“我要走了。”
周渡还支棱着呢:“你要走?”
陈翡站得离周渡得有两米远,说了一句颇有哲学的话:“就算夫妻,大难临头也各自飞,更何况咱俩还不是呢。”
他说着,又朝下瞄了眼。
……明显到心梗。
他环顾左右,“你有外套没?”
黑T长裤的周渡:“你看着呢。”
陈翡站一边儿,眼睛往哪看就是没朝周渡身上看。
周渡盯陈翡,也挺委屈,但他就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信念感:“你要敢跑,我就追出去。”
“反正学校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儿。”
“……”陈翡,“。”
狗东西你不得house。
大白天,还是在宿舍楼下的小花园,周渡就是不要脸,也多少觉得没脸,他看着在一边装没事人的罪魁祸首:“怎么不喊哥了。”
陈翡着实怕人来,闻言当即义正词严道:“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哥。”
周渡扬眉:“没吗?”
“陈翡。”
“陈翡。”
“陈——”
陈翡只是想跟周渡滚床单,并不想名声尽失,他着实不知道周渡能随地发情,不然肯定会把自己的嘴缝上。真来个人,他俩等会儿就得一起上论坛首页,一起出名。
他这会儿真是神经紧绷,心率失齐。
两步蹿到周渡跟前,陈翡捂住了周渡的嘴:“……哥。”
“你这会儿先别喊我名。”
小花园这会儿哪里会有人,有也是跟他们一样,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的偷摸着亲的,到时候大哥不说一哥,谁也别笑话谁。
哪有好人家会没事钻小树林啊?
但见陈翡怕成这样,周渡垂眼,又吻了下陈翡的掌心:“没事儿。”
他笑了下,“真出名也是咱俩一起。”
“破锅配烂盖。”
“咱俩谁也离不开谁。”
“……”
陈翡倏然抬头,四目相对间,竟然真有了点那么心动的感觉。
或许他一直以来怕的不是丢脸。
是一个人丢脸。
沉闷的燥热里走进来一丝风,他们头顶的香樟树摇摆,掉了一片叶子,叶片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周渡握住陈翡的手:“不分了?”
陈翡真觉得这世上没谁离不开谁,谁没了,地球都得照样转,只是他不能再接受这个结果了。哪怕再契合,他还是觉得周渡迟早会走。
周渡现在这么抗拒,以至于反常到跟踪他,可能就是暂时接受不了他们分了。
毕竟他提得确实挺突兀的。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矛盾也是。
如果可以,陈翡想把这一段恋爱就这么封存了。
……留给他的幸福实在不多。
陈翡刚那么激动,就是想在彻底断之前,在跟周渡好好爱一次……他实在是喜欢被爱的感觉,那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轻想羽毛,柔的像棉花糖,梦幻得像阳光下泡沫。
如此舒适,如此温柔,如此甜蜜。
他被问的一默,周渡也跟着变了神色。
年轻人站得笔直,野生眉如刀,眼睑很深,下颚线锋锐,手腕就是垂着,还是显得很有力量感:“陈翡?”
陈翡这个人性子就有点,油盐不进。
家里的事,学校的事,他认定的事,从不是轻易改变的。当然,也因为他一直这么坚定,才能一直走到现在。
他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也不想去赌,他就知道这样是对他最好的。
陈翡垂眼,神情又冷漠下来。
他这样子,就是客观意义上的欠揍。
周渡走过来,手也扬了起来。
陈翡在初一的时候想着他再也不要被人打了,要是有人打他,他一定还手,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从那天,谁让他不好过,他也一定就让谁不好过。
但这会儿,他想,周渡要是想揍他,那就揍吧。
他也觉得自己挺欠的。
话已经说到这儿了,陈翡还梗着脖子在这犟,周渡确实被气得不轻,但更多的还是可怜,他不知道陈翡是怎么长大的,都不相信有人会爱他。
初见觉得他太骄纵,觉得他有点讨人烦,现在他只想陈翡能再骄纵点,就这么快快乐乐,没心没肺:“没事儿。”
手掌轻轻地落在他脑袋上,陈翡听周渡缓缓道。
“咱慢慢来。”
“哥的乖乖可以任性,可以自私。”
“哥的乖乖可以快快乐乐地活着。”
又起风了,香樟叶子被吹得哗哗作响。
不应该觉得无可救药、然后一走了之吗?就是不这么觉得,为什么还能说这些,陈翡的睫毛抖了下,鼻尖有瞬间变得很酸。
但他还是憋住了,他的眼睛一直透亮,一直干净,亮得像琥珀:“哥。”
他确实喜欢周渡,他想把他身上最被人喜欢的、最值钱的东西给周渡,“要不还是打个分手炮吧。”
周渡的手顿了下,又把陈翡的脑袋压下去:“谁教你的这些。”
谁教他的?
大概一直他碰见他所有人都是这么教他的,教他性格糟糕,教他人也糟糕,教他就一张脸好看。
当然,这是他自己选的。
他并不为此后悔。
就是三观养成后再也难改了。
周渡还在絮叨:“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这只能跟你爱的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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