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述摇头:“前台送上来的,说有人点了外卖。”
钟可欣没再问下去,默默地给他添了杯热水。
温辞述和温长盛面对面坐着,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不得不说,搞艺术的人即使到了中年也自带艺术家气质,他保养得很好,脸上几乎没有一丝皱纹,身材匀称健美,整个人意气风发。
不知道是不是温辞述遗传母亲更多,父子俩长得不怎么像,温长盛更偏硬朗阳刚,看起来自带威严。
他面色不善地说:“怎么拉肚子了,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没有没有,我昨天和他一起吃的烩菜,不是拍照片发您了。”钟可欣说。
温辞述发现,他这个便宜爹对他的态度,好像父皇对待十来岁的自己。
在温长盛看来,他完全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儿童,吃饭要过问,作业要检查,还要隔三差五来查岗。
“夏天少贪凉吃冰的,不然自己受罪。”温长盛瞪了眼他的脑袋,“这染的什么乱七八糟发色,上完节目立马给我染回来,听见没有?”
钟可欣先前骗他说是节目组要求染的,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温辞述“嗯”了一声,尽量扮演乖儿子。
温长盛说:“你这几天肠胃不好,我给你带的特产先别吃了,不要嘴馋,等恢复好了再让你姐给你热着吃。”
钟可欣满脸麻木,对此习以为常。
温辞述这才注意到他手边有个袋子,于是好奇地扒拉开来,看见里面有真空包装的蒸肉,礼盒装水席燕菜,还有八大件,开口笑、金麻枣、蛋黄酥、核桃酥、五香扭酥、甜咸饼、江米条、蜜三刀,都是洛城的传统美食。
他愣住了,温长盛板着脸道:“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吃老家的东西吗,我可没时间回去,让小欣随便在网上买了点。”
钟可欣揭穿他:“这不是我买的,是你爸自己选的,他说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蜜三刀。”
温长盛喝了口茶水,闭上嘴不理她。
温辞述看着那些整整齐齐的包装,忽然想起幼年时期。
那会儿母妃对他管教很严,每日用完午膳后就不准他再吃别的,尤其是蜜三刀这种容易蛀牙的。趁着母妃午睡的功夫,温平江就会让太监把他带去藏书阁,拿出包好的蜜三刀给他吃。
父子俩一个贵为皇上,一个贵为皇子,跟做贼似的躲在书架后面吃点心。温平江看他吃的满脸渣子,声音洪亮得哈哈大笑,抱起他在脸上亲一口,问出每个小朋友都会被为难的问题。
“父皇对你好不好,你更喜欢父皇还是母妃?”
小温辞述舔舔嘴边的糖霜,在他怀里咯咯笑成一团,被抱着挠痒痒也嘴硬不肯说出答案。
温辞述的眼底渐渐弥漫起薄雾,嘴里仿佛尝到了蜜三刀甜到拉嗓子的味道,一股难言的酸楚和思念冲击着他的咽喉,那缕糖霜似乎化成带着苦涩的刀刃。
温长盛不经意瞥了一眼,见他眼圈泛红,登时有点慌乱。
“你这孩子,不让你吃还委屈上了。行了行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哎……都十八了,还是照顾不好自己。”
他伸出手,并不熟练地摸了摸温辞述的头。
收回手时,看见他脖子上挂的黑绳子。
温长盛面露怔忪,声音也低了不少:“你一直戴着你妈妈给的玉佩,心里还是埋怨我带你来燕中吧。以后你想找她就去联系,不用问过我。”
温辞述回过神来,下意识低头,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一块玉佩?
这块玉确实是他母妃给的,但自打他穿越以来,就没有人见到过玉佩的全貌。
温润的羊脂玉贴着他胸前的皮肤,吸取了体温的表面并不冰冷,只可惜原先洁白无瑕的地方,多了一道裂纹。
想到裂纹的来源,他忍不住握了握拳。
温长盛没有在会客厅耽误多少时间,喝完茶起身去了楼上。
待他走后,温辞述奇怪:“他去楼上做什么?”
钟可欣说:“还不是为了你,找瞿总多关照关照你呗。”
她见温辞述不了解,解释:“你爸和瞿总是朋友,你爸这个人吧,有点老学究的架子,之前好多圈内制作人想请他吃饭,开天价让他做音乐指导或者挂个名什么的,他无一例外都拒绝了。后来因为你想进圈,他才又跟这些人恢复了来往,还免费给人家当指导老师。”
温辞述垂下眼眸,没想到温长盛会为了支持他的事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钟可欣托着下巴看他:“你刚才有点不高兴,是不是想家了?说起来你已经快五年没回洛城了,等录完这次节目后,我们抽空回去看看?”
温辞述点了点头。
没来由的,他想起在车上和庄泽野说的话。
音乐是内心的投影,也来源于内心最真实的感情,他昨天一直在苦恼,要把那首歌的主题改成什么,现在不正好有了个“契机”吗。
正如庄泽野想写歌送给他奶奶一样,他也想写首歌送给曾经的故乡,或许这首歌以后,再没有人会知道这段被尘封的历史碎片。
温辞述问她:“庄泽野在哪里?”
“502录音室,他说有个demo要听……”钟可欣惊讶地看着他飞速起身跑了,“你干嘛去?”
温辞述一口气跑到502门口,透过长条玻璃窗,看见庄泽野戴着耳机在里面敲鼓。
他喘了会儿气,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自己好像太着急了,有点丢失仪态,只是有个灵感而已,还不一定能付诸实践呢,没必要这么急着打扰他。
他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准备晚点再来。
转身恰好碰上顾鸣赫,正搭着林南之的肩膀走过来。林南之是队里个子最矮的,穿鞋178cm,在他面前像个随意被拿捏的弟弟,但明显他不想被拿捏,一路上不停地反抗。
顾鸣赫在刷手机,看都没看他一眼,单手把微弱的反抗给镇压了下去。
“你别搭着我,搭肩膀长不高!”林南之气呼呼地说。
顾鸣赫压根没理他,盯着手机笑:“我草,常勋夜会水木正丰千金,被拍到后让保镖打人,这么劲爆!”
两人一抬头,看见了温辞述。
林南之说:“哇,辞述哥,快看快看,你那个绿茶朋友被爆了。”
温辞述莫名地站在原地,顾鸣赫兴奋地给他看手机。“喏,热搜第一,还有视频呢。”
词条上的“水木正丰”是一家娱乐公司,和星耀娱乐、ztr、冠世娱乐并称内地四大巨头。
视频当中,常勋压低帽檐从酒店走出来,身边跟着一个高瘦的男人。在看见有记者拍摄后,那个男人立马走上前抢夺相机,画面顿时摇晃嘈杂起来。
温辞述对这些八卦没兴趣,但架不住顾鸣赫一个劲儿把手机怼他面前,勉为其难扫了一眼。
在看见那个保镖的身影时,他突然停下不动了,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
顾鸣赫调侃说:“对嘛,这样才真实,不用装大度,要是我遇到这种事儿,马上跑瞿总办公室去跳一段嘿怕庆祝。”
“你有病吧。”林南之笑着骂他。
温辞述把进度条拉回去,死死盯着画面里的人,感到难以置信。
——那个身影看起来像极了封效满,温辞镜身边的禁军统领,在他玉佩上划出那道裂纹的刺客,也是他穿越前所见的最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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