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玲劳改结束后做起了小本生意,收菜卖菜。
等攒了点本钱后决定摆个小摊卖点吃食。
至于做什么吃食,她又会什么手艺,刘爱玲还真考虑一番。
她想起多年前跟周嘉妮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因为常在周家蹭饭吃,自己也表现的乖巧懂事,有时候会帮余慧芳打下手做饭,跟着余慧芳学了点厨艺。
她记得那天余慧芳给周嘉妮做的鸡丝面,她当时正好在周家写作业,余慧芳也给她盛了一碗。
面汤不是普通的面汤,用的是余慧芳熬的鸡汤,鸡肉炖的软烂入味,面条劲道爽滑,特别香,香到她当时要不是顾忌着是在周家,恨不能把碗舔一遍,那种鲜香,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也是那次看到余慧芳炖鸡,才知道原来炖鸡还能放好几种调料,而不是像她家过年炖鸡一样只放盐。
原来炖鸡的时候还要撇一撇上头的浮沫,她记得自家炖鸡就扔到锅里加水加盐,扣上盖子咕嘟,出锅时香味混着腥味,但这样她还觉得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而余慧芳炖的鸡,只香,不腥。
余慧芳炒菜,调料丰富,她娘吕翠兰炝锅不舍得放油,不管炒啥菜都加水煮,没办法,不加水就容易糊锅,然后再撒把盐,煮熟出锅。
余慧芳的厨艺,让她觉得长了见识。
再比如炖肉,看过余慧芳做饭,她才知道肉不是只能煮着吃、炖着吃,还能炒糖色。
锅里放油后不放葱蒜炝锅,反而是往油加冰糖,小小的她当时被大大的震撼了一下。
但周家虽然条件好,也不是顿顿吃肉,有时候做红烧肉她也不是每次都能碰上,所以凭借仅有的几次记忆,只能模糊记个大概,都不敢保证能做出来。
她也不打算做红烧肉,那个有点麻烦,就做从余慧芳那里学来的鸡丝面。
刘爱玲买了材料,按着小时候记忆里的印象把鸡炖上,炖着鸡开始和面揉面,做的并不娴熟。
以前在家里做主食最多就是捏窝头,偶尔家里要做一锅一合面馒头都是吕翠兰亲自上手,怕她做坏了糟蹋东西,因为里头有面粉。
做白面馒头更轮不到她,怕她万一手抖浪费面,所以刘爱玲知道步骤,但亲自上手做馒头还是去前进大队在知青点轮班做饭时做过几次。
自家擀面条也都是吕翠兰做,她爹怕她手劲小做出来的面条不劲道,加上吕翠兰因为不上班,需要靠家里男人挣工资,所以刘解放为数不多夸她做的好吃的面条,她都是亲自上手。
但刘爱玲知道步骤,上手练几次就会。
面条做出来了,她现在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手上有劲,倒是很劲道,但不知怎么着,总觉得少了一种香味儿。
难道是炖鸡的水放多了,导致原本鸡汤的香气寡淡了?
看看锅里,水也不算特别多啊。
她记得余慧芳做的面条,嚼在口中唇齿留香,不止鸡汤的香味儿,还有面条本
身自带的香味儿!
刘爱玲单独喝了口鸡汤,嗯,很香,只要按照从余慧芳那儿学来的步骤做,味道就差不了。
可混着面吃,依然做不出记忆中的味道。
“可能是面粉不对。”
刘爱玲不知道,余慧芳和面是往里打了俩鸡蛋的,当然吃着格外香。
但刘爱玲也不在乎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吃过余慧芳做的面,况且现在人们肚子里缺油水,稍微有点荤腥都不会觉得难吃。
刘爱玲吃过几次亏后现在谨慎不少,尤其担心政策不稳,今天允许私人买卖,明天又不许了呢?
而且她在街上看到戴红袖章的抓挑着担子卖东西的,所以十分谨慎的买了烟和点心拎到居委会,得到居委会批准后才在街头支起了摊子。
鸡汤搭配几条鸡肉,满满一大碗面,卖三毛钱一碗,生意好的不行。
刘爱玲心底雀跃,暗暗松了口气,比卖菜挣钱,卖菜她还要去收菜,收菜时跟农户为一分一厘争执不休,等卖菜的时候再跟还价的顾客争个不停,又累又不赚钱,还得防着红袖章。
还不如摆摊卖面,隔段时间去村里收点粮食,买几只鸡带回去养着,平时就把鸡煮上,擀擀面条,有顾客来了煮点面。
也累,但觉得比卖菜省心。
刘爱玲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生不是非得考大学不行。
她已经不打算走考大学的路子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学习的时候学的多么吃力。
不像当年初中和高中时周嘉妮会私下帮她补课,给她讲题。几年前高考复习,她学的吃力到恨不能把自己脑袋敲开。
学习不行,但她心眼多啊,她找了几个准备参加高考的人一起复习,一起讨论学习方法,听那些人讨论题目,才觉得能看懂学习资料上的东西。
刘爱玲虽然学习不算灵光,但她有种韧性,迫切的想要出人头地,想脱离当下的环境,所以抓住机会后也学的刻苦,日日背书到深夜,白天干活也时不时拿出本子看两眼,在心里默默背诵。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考上了!
只是她败给了另一种执念——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首都念书。
可她志愿上填的首都的学校没录取她,她被其他地方的大学录取了。
刘爱玲失望之余绞尽脑汁想着补救办法。
而在这之前她就认识了辛友刚。
辛友刚是石堡大队队长的儿子,他家里有亲戚在农场,还是个小干部,所以经常去玩。
辛友刚很大方,经常从家里拿了地瓜去农场给大家烤着吃,这人又爱炫耀自己身世,都不用刻意打听,就从他自己嘴里知道他爹是石堡大队的大队长,他家里亲戚是东河公社领导,还有亲戚在农场管着事儿……
刘爱玲本来就爱钻营,她怎么能不动心?
别看辛友刚爱吹牛,但玩心眼子他还真玩不过刘爱玲,没多长时间两人就谈起了对象。
她表现
的也贤惠,本来辛友刚没打算高考,刘爱玲鼓动他学习、看书,甚至还把辛家长辈请出来。
家里长辈一听这是好事儿啊,还夸刘爱玲懂事,觉得自家儿子找这个对象真找对了,本来还有些介意刘爱玲是被罚去农场劳改的身份,但见姑娘这么贤惠,知道劝儿子上进,那点芥蒂不光没有了,还在后来刘爱玲的计划中,选择了支持。
刘爱玲其实没能想到那么长远,她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考上大学,她表现的这么懂事,是防着她自己考不上也能让辛家真正认可她,能让她在关键时刻借辛家的资源用。
没想到误打误撞,她跟辛友刚都考上了大学,而当时填志愿时她跟辛友刚填的是相同的志愿,她也填了首都的学校。
但没想到辛友刚被首都的学校录取了,她没有。
如果反过来,她会劝辛友刚,即使不在一个地方念书,也不会影响两人的感情,毕竟只有几年而已,两人的感情难道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毕竟以后的路靠不靠辛友刚都无所谓了,她只要按部就班的读完大学,等着分配,以后的路不会太差。
可她心心念念的才是首都的学校啊。
这时候就看出提前在辛家‘烧香’的重要性来了,她哭的梨花带雨,窝在辛友刚怀里诉衷情,说舍不得跟他分开…她宁可不去外地读大学,她跟着他去首都,到时候辛友刚在学校念书,她在外头想办法找工作,挣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把辛友刚感动的不行。
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在女人心里比去读大学还重要,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极大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男人一感动就犯蠢,那接下来当然就是全心全意帮刘爱玲谋划啦。
谋划成功,看着刘爱玲破涕为笑的欣喜,他甚至还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两人就这么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把只有一字之差的‘仇爱玲’的名字占为己有。
而刚好碰巧的是,辛友刚之前追过仇爱玲,但仇爱玲不同意,这回占了她的名额,心底还有种暗搓搓报复的畅快。
她如愿了,她能去首都了。
刘爱玲还记得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感觉首都的空气都格外香甜。
还有首都人们身上的穿着也格外洋气,她低头看看身上的格子衬衣和军绿裤子、黑布鞋,这放在农村都是能出门的衣裳,却被衬的土气无比。
还有,她发现首都人民的头发也打理的洋气,或者烫头,或者剪成齐耳短发,也不知找哪个师傅剪的,总觉得比农村妇人的齐耳短发要更漂亮一些。
再回头看看身边的人,还编麻花辫的几乎都是来求学的外地人,那一刻,她恨不能马上把两条搭在胸前的两条麻花辫拆了。
刘爱玲扛着行李,小心翼翼的去坐车,一路上都在观察首都人民的穿着,羡慕他们身上收腰的衬衣,羡慕他们脚上带跟的皮凉鞋。
刘爱玲迫切的想要甩掉一身土气,想让自己也成为首都人。
入
学后虽然有补助,可也要省吃俭用才能攒下。
刘爱玲就想到了她带来的头花,琢磨起来。
一开始都很顺利,来念书的同学并不是所有人家境都好,大家学习之余能赚点零用钱,不管是自己留着改善伙食还是补贴家用,都合适。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完美,平时不耽误上学,手下还有一帮帮她干活给她挣钱的,平时跑外的工作,她带着辛友刚,一点点教他,之后往外送货结算收账全是亲友刚跑。
刘爱玲觉得她又拥有了最初的那种运筹帷幄,之前因为一次次受罚遭人嗤笑看不起的那种不甘一扫而光,这才是她想过的日子。
刘爱玲当时还想着,要是一开始对周嘉妮不那么激进好了,不冷着她,不那么急躁的把信寄回家里导致关系彻底崩裂就好了,她一定会让周嘉妮像辛友刚那样为她所用,给她跑腿,她只需要在背后指挥,而且赚钱方面还是她拿大头。
那个年底,她提前让做头花的同学做了不少成品,也意气风发的给众同学布置任务,盼着年后回来交货,大赚一笔。
而她自己趁着过年期间把头花带回齐阳卖小赚了一笔。
尝到了赚钱的甜头,她对年后开学的时间充满了期盼,结果却遭遇反水,那些同学叛变了!
刘爱玲当时特别生气,可又不敢闹开,这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只能咽下那口气,但心里冷冷的想着,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她最不缺的就是脑子,首都最不缺的就是商场和供销社,那么大的市场等着她去开拓呢。
她也憋着一股劲,等那些叛变的人后悔。
却没想到他们完全被强占了市场。
周嘉妮应该知道她开始卖头花了,想打压她。
那些漂亮的头花一上市,把她找人做的发圈衬的黯淡无光。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叛徒竟然举报了她。
这比被周嘉妮打压还可怕。
但还不是最糟糕的,她没想到入学没满一年,竟然被仇爱玲发现自己顶替她的事,这才真是把她打下深渊。
刘爱玲后悔的不行。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得执拗去首都念书。
或许要是不去首都,不非得想去周嘉妮所在的地方,不非得好奇周嘉妮还有多少自己不了解的能力,老老实实去外地读书,或许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刘爱玲是真的后悔了,本该算无遗策的事,终归被揭穿,她跟妹妹都受到了惩罚。
不过她还会再起来的。
刘爱玲烧开了水给鸡拔毛,把鸡处理好放到锅里炖着,开始准备明天用的面粉。
刘爱玲判断政策稳不稳定的标准是街上私人小商店越来越多了,私人摊主也越来越多,沿街兜售卖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多,戴红袖章的出现在街上的频率却越来越少,偶尔看到有人推着车子卖东西,也只是远远吆喝吓唬一声,不再像最初那样跑着过去抓人。
刘爱玲收了摊子,把车子推回租的房子里,转身去
街上买东西(),结果竟然在东河公社的供销社听两个买东西的人提起周嘉妮。
她现在对这个名字有点过敏了⒀()⒀[(),尽管周嘉妮没当面收拾她,但她自己出现了应激反应,一听到周嘉妮就头皮一嘬,身上微微发寒。
她听人说东河公社编织业出了新款,是已经去首都念大学的周嘉妮设计的。
刘爱玲麻木着脸买了油盐酱醋离开。
后来再次听到周嘉妮的消息是听人说她毕业了,没要国家分的工作,人家要继续往上读。
“听说再读就是博士了,博士是啥?”
“博士比大学生厉害……”
刘爱玲心里冷嗤,博士下头还有个硕士呢,周嘉妮再往上读是硕士。
然后她心里一惊,她为什么看不起硕士?她连大学生都不是。
僵硬着头皮转身离开。
没错,刘爱玲没回齐阳,她当年劳改结束后就留在了东河公社。
爹娘恨她入骨,她回去除了挨骂还要负责给一家人洗衣做饭,她更怕爹娘为了彩礼钱把她嫁出去。
而她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因为家里人觉得是她乱出主意害了家里,害了爱芳,害了她爹差点升上去的职位。
刘解放都不想护着她了,想打死她。
她当时也不敢回去。
想回家,那得等她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能做的了家里人的主,而不是家里人做她的主。
至于介绍信?辛家想甩开她,但她手里捏着辛家的把柄,她跟辛友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可以不嫁给辛友刚,不拦着他们再找个黄花大闺女当儿媳妇,但自己留在这边发展,介绍信得辛家想办法帮忙。
不答应,就以流氓罪去举报。
辛家人咬着牙点了头。
虽然心里可能想撕了她,但只要答应就行。
辛家虽然被革职了,但毕竟是当地人,也有些人际关系,定期给她更换新的介绍信完全不是问题。
要不说刘爱玲不是没脑子,但她就是不把脑子用在正路上。
一晃,辛友刚也毕业了,这年头大学生含金量有多高?拿着大学毕业证也算衣锦还乡了。
他被安排进了滨县机械厂,一进厂就是管理岗位,端上了铁饭碗,成了名副其实的城里人。
辛友刚以前因为错听了刘爱玲的话,让家里遭了变故,亲戚也埋怨他找了个祸害,连累了自家,每年亲戚们聚到一起都要闹一场。
而且刘爱玲还拿两人关系的事威胁家里帮她弄介绍信,家里人恨刘爱玲入骨,所以他在家压根不敢提。
他觉得‘刘爱玲’这三个字就是家里的禁忌词汇。
但等他毕业回来,又拿到了不错的工作,还真正成了城里人,家里久违的热闹了一番,他爹主动提起刘爱玲。
他这才知道刘爱玲在镇上的情况,也知道她每次来家里换介绍信,不是拎着一刀肉就是拎着半只鸡,有时候是一两豆油。
他爹娘从前
() 可是恨不能把刘爱玲生嚼了的人,现在竟然感叹着说了句:“那姑娘确实如你所说,有头脑有本事,就是…哎,当年到底年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导致走歪了一步,不然这时候你俩双双毕业,双双被国家安排工作,再结了婚,家里得多风光……()”
有那么个有头脑的媳妇儿协助儿子,督促着儿子,儿子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家里人释怀,辛友刚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然每次回来都觉得特别压抑,他顺势问起刘爱玲做什么小生意,问到地址,先找到刘爱玲的摊子上,没找着人,才反应过来此时下着小雨,刘爱玲没出摊。
又找去了刘爱玲住的地方。
这男人也有自己的小算计,几年下来,他心里当时因为刘爱玲让家里遭遇变故的仇恨也早淡了。
刘爱玲离开后没人带着他挣钱,家里失去了村干部的位子,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惯着他大手大脚的花钱,再说他还有补助金,学校发粮票,根本饿不着他。
可学校里那点定量的粮食根本填不饱肚子,他自小又是没吃过苦挨过饿的人,平时嘴也馋,总想吃点肉吃点鱼啥的,所以学校里发的粮票加上补助金根本不够他的花销,每到月底跟班里其他男生一样到处找人借粮票。
这时候就越发想念刘爱玲带着他挣钱的日子。
如果,他是说如果,一切没有变故,他们的事业说不定真能按刘爱玲的计划稳步发展下去。
刘爱玲的路子没错,是同学里出了叛徒,是被人恶意打压。
要是没被同学捅刀子,就算被同行打压也不怕,首都市场大着呢,这里路堵了,那里路还能通呢。
归根结底,还是找的那些同学为了钱生了叛徒的心。
辛友刚懊恼极了。
本来辛家还想着让儿子从大学里再找个姑娘呢,但他这人心眼小,又是个记仇的,他这几年除了上课就是把当年背叛他们的那些女生败坏了个遍,在背地里给人家造谣,败坏人家的名声。
虽然后来有人捅到学校里,学校给了他处分,但没影响他毕业。当然,就他这样也不可能找个优秀女同学当对象。
这次找过来,他先炫耀了一番自己收拾叛徒的事,刘爱玲听着也结结实实吐出一口气,心里觉得那些女生活该,面上却皱着眉头关切道:你这样做太不明智了,要是有个豁得出去的非得以流氓罪举报你,你这辈子就毁了,你读了大学都不长脑子吗?③()”
“你以为那些人跟我一样,我虽然拿这件事威胁过你家里,可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自己家不敢回,我怕我爹娘打死我,留在这里又必须得有介绍信,我是没办法才那样做。可就算你父母真不帮我,我也不可能真去举报你。我这么用心呵护着的人怎么就这么鲁莽冲动?你是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名声啊,你要是真犯了大错可怎么办,你让叔叔婶子怎么办?你让我……”
她哽住,别过头去。
刘爱玲骂他,辛友刚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这哪儿是骂他,这分明是关
() 心他啊,也就爱玲这么善良的人才能如此为他着想。
“爱玲!”辛友刚感动极了,大学四年,多少长了点知识,但确实没长脑子,也没长心眼。
两人泪眼相望,辛友刚心头又起了悸动,不由自主的上前抱住了她:“爱玲,你真好!”
刘爱玲苦笑着把人推开,帮他整了整衣领,将眼底的泪意与委屈控制的恰到好处,道:“你呀,以后别这样了,做事之前要多思多想。”
“现在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成了正儿八经的国家栋梁,是你们辛家的骄傲。”
她自嘲道:“我现在就是个卖面的,咱俩身份不对等,也是咱俩缘分薄。可到底处过一场,分手时也没撕破脸……”
这话听的辛友刚心头一虚,有些不敢看刘爱玲的眼睛。
当时没撕破脸,是因为一个在首都一个回来接受惩罚,隔着千里万里没法撕。
但自己家里却差点撕了刘爱玲,而且他不但知道,还没帮着说好话,不但没劝解,也有点恨因为自己糊涂听了刘爱玲的建议顶替仇爱玲的名额,导致家里遭殃。
倒是这两年,不管爸妈如何骂她,爱玲每次去拿介绍信都从不空手,说话更是一直和和气气,该喊叔喊叔,该喊婶子喊婶子。
家里人对她都没那么大怨气了。
刘爱玲正色道:“以后就当普通朋友处吧,你以后好好工作,将来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别再让叔叔婶子为你操心了,他们也不容易。”
她越这样,辛友刚越觉得自己放不下,刚想再把人抱住,却被刘爱玲红着眼推了出去,哐当关上了门,然后门那边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辛友刚感动的一塌糊涂,一边哭一边拍门:“爱玲,爱玲,你开门啊……”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拉扯了几个回合,顺理成章的又黏糊到了一起。
刘爱玲也借机把小生意转到县里。
从辛友刚嘴里,她了解到周嘉妮一直没放下发圈工作。
首都那边的商场里一直有发圈在卖。
但辛友刚不是特别上心,他只在去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发圈,判断周嘉妮还在做发圈,至于周嘉妮后来的发展,这人并不清楚。
以为就是小打小闹的挣零花钱呢。
“这么多年一直在做,应该还是挣钱的。”辛友刚现在虽然挣工资了,可工资并不算高啊,要是当年事业没被毁,他跟刘爱玲两人每月都能轻松分不少钱,比现在工资低不了多少,真要顺利发展到现在,说不定比工资还高。
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都过去好几年了他也没多少进步,就是多了个令人羡慕的干部工作,成了正儿八经的城里人。
还不如爱玲挣得多。
但小面摊是爱玲自己辛辛苦苦做起来,他实在不好意思捡现成的,虽然爱玲主动提过,可爱玲越这么懂事体贴,他越不好意思捡这个便宜。
而且家里虽然没那么恨刘爱玲了,可并不同意他跟刘爱玲谈对象,更不允许
两人结婚,相反反应还很激烈,他娘甚至跑来县城掀翻了刘爱玲的摊子。
他爹娘也是没想到,以为都好几年了,儿子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还端上了铁饭碗,应该早就把刘爱玲忘了。
那天提那一嘴,他们认为就跟聊邻居谁谁谁差不多。
哪知道儿子跑去一趟,两人竟然死灰复燃了。
被掀了摊子,刘爱玲也没抱怨,自己默默收拾着东西,反而转头安慰辛友刚:“别生气,我早就料到了,你放心,我不怨婶子,要怨也是怨我自己放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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