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急,衣服上沾染的几片花瓣扑簌簌下坠,在半空中打着卷儿,最终横在积水中,入眼一只只粉白的小船。
她突然起了坏心,一脚踩下去,积水四溅,小船稀碎。
春夜,允许一切美好悄然发生。
可美好注定不属于她。
程新余慢吞吞的爬上三楼。一个身穿蓝色正工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人字梯上换灯泡。
三楼楼道里的这盏声控灯坏了有一段时间了。房东阿姨跟物业反映了两次,物业却一直没派人来修。她一到晚上就得摸黑。
现在终于有人来修了。只是这未免也太拼了些,大晚上搁这儿换。
人字梯挡在她家门口,她也不好开门,索性站在一旁等。
师傅冲她和气一笑,一口浓厚的乡音,“姑娘,马上就好。”
程新余笑了笑,“不急的,您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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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新余用钥匙开了防盗门。
把包挂上挂钩,她站在玄关处换鞋。目光随意往鞋架上一扫,不经意扫到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就摆在鞋架的最上层。
电光火石之间,某个画面一闪而过。
那晚她不敢把曲周的拖鞋拿给靳恩亭穿,就找了一双自己没开封的拖鞋。
这人倒也不嫌弃,直接穿上了。
只是这颜色粉嫩,鞋面上还绣了卡通人物。他一个大男人穿这样的拖鞋难免滑稽,怎么看怎么违和。她一直忍着没笑,内心其实早就乐开花了。
第二天早上他离开的时候,把拖鞋放回到了鞋架上。
不仅如此,他还替她简单收拾了下屋子。甚至还把阳台上那两只大纸箱用胶带给封上了,搬到了角落里。
说来也凑巧,这双拖鞋就和曲周的拖鞋摆在一起。中间隔了一点距离。
前任,现任,泾渭分明。
哦不,靳恩亭可不是她的现任。他顶多就是她的一.夜.情对象。
程新余拎起这两双拖鞋,果断扔进了垃圾桶。
在她眼里,靳恩亭和曲周一样都是过客。都是应该被她毫不犹豫给丢弃的。
***
春雨绵绵,连续下了好几天。到了周四终于放晴了。
早晨上班,靳恩亭特意去公司对面的那家甜品店买了一盒雪媚娘。
这家店的雪媚娘十分畅销,去晚了就没了。只能赶早买。
傍晚,靳恩亭让司机老刘提前下班,自己开车去明川公馆。
副驾上放着那盒早上买的雪媚娘。
车子从车库开出来,透过风挡,靳恩亭看到公司门口站了四.五个年轻人,都抱着手机在打车。
晚高峰车辆紧俏,这一幕已然是常态。
一大片灰黑蓝中混着一抹醒目的白。
程新余背着一只白色帆布包立在人群外围,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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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化妆,清秀文静的模样,有着一种原始的,懵懂的美好。
其实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就是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她卸完妆依旧很漂亮。皮肤呈现出它最初的状态,莹白水润,吹弹可破。
他都不敢用力,怕留下痕迹。
靳恩亭行至今日,一切有条不紊,皆有计划。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底线和边界在哪里。他不纵.欲,更不滥情。他很清楚,这个姑娘不在他的计划里。他的计划里也不会存在任何女人。那晚确实是他鬼迷心窍了。他没能抵挡住那双通红的眼睛。
程新余说得没错,成年男女,一夜放纵,压根儿不存在谁要对谁负责一说。露水情缘,天亮就散。彼此回归各自的生活,让一切回到原点。不见面,不联系,不打探,形成一种冰冷的默契。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体面。
过后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但这两周,他总能不合时宜的想起和程新余的那一晚。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就跟放电影似的,不断交错着在脑子里回放。她迷恋的眼神,微红的眼眶,眼角滑出的几滴清泪。她抱着他腰,抱得那样紧,似乎要与他合二为一。受不住时从唇齿间泄出的破碎嗓音,还有她低低的哭求……
以上种种,总是揪着他的心脏。
人的感官是怀旧的。虽说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的确确怀念程新余的身体。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他这人向来坦诚,一件事发生了,绝不会当做没发生。更不会选择逃避。
他接受自己那晚的失控。也接受自己对程新余的留恋。红尘男女,食色性也。臣服于自己的欲.望,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他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一切皆可谈。不论是生意还是感情。
所以他特意把程新余约到茶隐,找她谈。
结局有些意外,没谈拢。
你问他失望吗?
不至于!
一个女人而已,他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靳恩亭调转车头,一溜烟开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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