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谢芩带着几千残余兵马,一直往西跑。
“殿下,前面是赤鹿崖。”霍秉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们只要在那抵御住追兵,便可博得生机。”
“去赤鹿崖!”
“是!”
寒风凛冽,快马如箭。所有人不敢停歇,一个劲地往前奔。
有人受不住劳累掉下马来,也有些受伤严重被颠簸下马来,还有的因城中失火失去家人而灰心丧气不愿再逃,自己掉下马的。
一路上,人不断地减少。
副将回头看了眼,担忧道:“殿下,我们所剩已经不到两千人了。”
谢芩不予理会,物竞天择,能跑到赤鹿崖的就有机会活下去。
“不要停,继续往前!”他吩咐。
寒风刮过他的脸,可他的神色比铁更坚,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黑夜。
他不信!
他不信好不容易复国,却败得这么快!
他不信这些年的筹谋会付诸一炬!
他更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可此时,高空突然
传来一阵鹰鸣。
有人惊恐地喊出来:“是螭虎军的哨鹰,它发现我们了!”
人群慌乱起来,有人崩溃大哭!
恰好此时,一行人已经奔到半山腰,前方突然落了几块石头,左侧是一望无际的断崖深渊。
谢芩勒马停下。
他转头看了眼,这一眼,令他整个人血液凝固。
螭虎军铁骑已追到山脚下,领头那人,正是裴沅祯。
霍秉上前来:“殿下,不跑了吗?”
谢芩没说话,而是平静地盯着裴沅祯的身影,说:“拿弓来!”
他接过长弓,对准马上的人,用力拉弦。
下一刻,却见裴沅祯也长弓搭在手臂上,将铁箭对准他。
谢芩心惊肉跳,却不闪不避。
两人远隔数十米,各自持弓对准对方。
然后,默契放箭。
长箭划过夜空,发出尖锐的声音。
谢芩下意识一躲,箭矢穿头而过。他赶忙朝裴沅祯看去,那里却早已不见裴沅祯的身影。
他茫然了下,莫不是被他射中了?
目光正四下寻找时,就见裴沅祯已经踏风而来。
“谢芩,你可是在找我?”
裴沅祯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
谢芩大惊,情急之下,拉过一旁的婢女横在身前。
“裴沅祯,沈栀栀在这里!你敢上前一步,我立即将她扔下去!”
果真,裴沅祯被唬住。
他在不远处停下来。
很快,螭虎军也追上来,与谢芩的残兵打斗,不过片刻,他的人都成了手下败将。
谢芩大势已去,心如死灰。
他带着“沈栀栀”走到断崖边,低低笑起来。
奚白璋见状惊讶:“谢芩!我劝你束手就擒,将沈姑娘放下!”
谢芩像是没听见,兀自笑不停。
“沈栀栀”被他挟持在手中,瑟瑟发抖。
夜色里,她的身姿单薄消瘦,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面庞。
她不住地摇头,嘴里堵着东西呜呜咽咽地哭。
这一幕,令裴沅祯眼眶发红,心都碎了。
“谢芩!”他举起手,小心翼翼道:“我放你走,你先把她放了如何?”
“哈哈哈......”谢芩继续笑。
过了会,他停下来:“要我放了她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只管说!”
“一,让螭虎军退兵!二,你自行了断在我面前!”
“谢芩!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奚白璋道。
“答不答应?”谢芩猛地将“沈栀栀”半边身子悬出崖外。
“应!”裴沅祯的心跳到嗓子眼,嘶哑地喊:“退兵!”
“大帅不可!”
“裴沅祯你疯了?退兵可以答应他,自行了断你疯了不成?”奚白璋怒其不
争大骂!
裴沅祯疯了,他看见沈栀栀悬在崖上,哪里还听得进奚白璋的话。
“你先放下她。”他颤抖着说:“我答应你!我全部答应你!”
他提起剑,在谢芩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横在脖颈上。
“少废话!快了断!”谢芩浑身血液兴奋,面目狰狞。
就在这时,他胸口倏地一痛。
一把长剑从背后破穿胸口。
他愣了愣,缓缓转头。看清那人的面容,不可置信:“霍秉?你居然背叛我!”
“谢芩,当你利用女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霍秉道。
他神色畅快!
冯如意的仇,终于报了!
谢芩怒意腾起,一掌袭过去。在裴沅祯冲过来之前,飞快将他身边的“沈栀栀”夺过来。
他得逞地笑了下,在裴沅祯惊恐的目光中,拉着人纵身一跃。
“栀栀!”
裴沅祯瞳孔一缩,想也未想,冲过去也跟着跳下。
至此,谢芩被螭虎军追杀于赤鹿崖,匆匆成立的新南汌国也只短暂地维持了半个月就覆灭。
.
林安县客栈。
时菊端着刚煎好的药等在门口。
这些天她跟随裴沅瑾一路逃到此地,原本要一直北上,不料裴沅瑾伤口恶化,不得不在这停下来医治。
截至今日,她们住在这客栈已经是第三天了。
屋子里,裴沅瑾跟侍卫谈事。
“谢芩死了?”
“昨夜刚送来的消息。”侍卫道:“破城当日,谢芩纵火烧城。蜀州城内浓烟滚滚、百姓惊慌四窜,谢芩趁乱从西城门逃了。”
“螭虎军一路追击到赤鹿崖,谢芩被刺杀后跳崖身亡。”
“那裴沅祯呢?”
“裴沅祯正在养伤。”
“养伤?”
侍卫道:“谢芩用假人质充当澜月公主,将人推下断崖,裴沅祯也跟着跳下去。”
裴沅瑾听了不可思议,错愕片刻,随即低低笑起来。
“裴家净出痴情种!”
笑完,他瞥了眼站门外等候的时菊,喊道:“药拿过来。”
“是。”时菊端进去。
裴沅瑾喝完药见她还没走,问:“还有事?”
“公子......”时菊迟疑了会:“您打算带她去何处?”
裴沅瑾似笑非笑抬眼,俊美的容貌邪气又冷厉:“怎么,后悔了?”
时菊咬唇,没说话。
裴沅瑾折叠好信,然后道:“她是我手上最大的筹码,有了她,我可以轻易打败裴沅祯。”
“公子的意思是......要拿她要挟裴沅祯?”
“要挟?”裴沅瑾轻笑了下:“要挟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公子想如何?”
“自然是带她去金昌。”
时菊大惊:“公子
要向金昌投诚?”
裴沅瑾冷脸:“怎么,你有异议?”
“属下不敢!”时菊摇头:“可公子分明答应属下不会伤害她。”
“你放心!”裴沅瑾走过去,抬手在她面庞轻佻地刮了刮:“我答应你自然不会食言。她在我手上不会受伤,但到了金昌我就不能保证了。”
闻言,时菊心头大骇。
她愣怔地走出屋子,慢吞吞回到房间。
打开门,见一人昏迷在榻上。
正是沈栀栀。
时菊犹豫了下,走到柜子旁,从包袱里掏出个药瓶。然后揭开盖放在沈栀栀鼻尖晃了晃。
渐渐地,沈栀栀睫毛微颤,然后醒来。
看见是时菊,沈栀栀顿时没好脸色:“我现在在哪?”
“在淮州林安县。”
“淮州?”沈栀栀惊讶:“淮州离南汌千里,我难道离开了多日?”
时菊点头:“已经十余日。”
“时菊!”沈栀栀问:“你老实与我说,你们要我掳去何处?”
时菊别过脸,没敢看她眼睛,只呐呐道:“栀栀,你放心,公子不会伤害你的。”
说这话时,她自己都没底气。
受不住沈栀栀的视线,她忙拿出另一个瓶子在沈栀栀面前晃了晃,沈栀栀又昏睡过去。
一路上,沈栀栀就是这么半睡半醒跟着她们逃离的。裴沅瑾给她吃了种易睡的药,这种药能让沈栀栀每天睡至少八个时辰。
时菊站在床边,帮她掖了掖被褥,轻声道:“栀栀,对不起。”
原以为她离开谢芩会安全,没想到裴沅瑾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
另一边,林安县城城东一处宅院。
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说:“娘,夫君来信说南汌局势已稳,让我们娘俩回去。”
这妇人正是南汌宋知州的妻子,宋夫人。
此前南汌打仗,宋知州提前将妻儿送来丈母娘这避难。如今南汌平安,便派人来接妻儿归家。
宋夫人的母亲杨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这些日我一直提心吊胆。女婿不容易,总算熬过去了。”
“对了,”想起什么,她担忧地问:“女婿此前投诚那个什么九皇子,会不会被受罚?”
宋夫人笑:“夫君是假意投诚,彼时旁人都那么做,他迫不得已。后来得知裴大人来南汌,暗中联系了裴大人,里应外合保住了南汌百姓。夫君不仅不会受罚,说不定还会升职呢。”
杨氏舒了口气,露出笑来。
辞别母亲,宋夫人带丫鬟出门。
明日就要回南汌,她得亲自上街采买些路途所需的东西。
然而经过一家客栈时,婢女突然出声:“咦?夫人,那不是公主的婢女吗?”
宋夫人转头瞧过去,也诧异道:“还真是。”
婢女说:“好像叫什么菊,她怎么在这?”
“夫人,”婢女问:“公主的婢女在这,那是不是公主也......”()
见客栈门口的人回头,宋夫人赶忙拉婢女背过身,站在摊前假装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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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见那婢女进去了,她低声道:“这事蹊跷得很,咱们得赶紧回南汌。”
有些事婢女不清楚,她是清楚的。
丈夫此前跟她说过,澜月公主是被宇文渊挟持到南汌的。她是裴大人喜欢的女子,而且两人互相有情。
如今宇文渊已经带兵西逃,可澜月公主却在这里,实在可疑。
.
蜀州,知府府邸。
裴沅祯正坐在榻上让奚白璋看伤势。
“你也是,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犹豫一下。还好你有内力,否则不死也残。”
“你为何总是没吸取教训?”奚白璋嫌弃得很:“上回被裴沅瑾用根簪子骗,这回被谢芩用个假货骗。”
谢芩将人扔下断崖,裴沅祯不管不顾地跟着跳下去,跳下来后才发现并不是沈栀栀。
彼时奚白璋心肝胆颤地跑下山崖寻人,见他躺在地上笑,半疯半傻地喃喃:“幸好不是她!不是她!”
裴沅祯一脸麻木地任他数落。
过了会,开口问:“人找到了吗?”
郝靳摇头:“霍秉说,他曾在谢芩的书房见过沈姑娘,后来霍秉被谢芩调去守城,就再没见过了。”
奚白璋纳闷:“谢芩到底把人藏哪去了?”
裴沅祯说:“也不一定是谢芩藏的。”
“此话怎讲?”
“谢芩逃跑匆忙,不见得会带上她。况且陈良焕这一路都在追击谢芩,若是他身边带着人,陈良焕定会发现。”
“那依你之意,沈姑娘在谁人手上?”
“裴沅瑾!”
提到这个名字,裴沅祯眸色寒冷:“她若是在谢芩的手上还好,可若是在裴沅瑾的手上......”
以他对裴沅瑾的了解,必定会拿她换取最大的利益。
默了下,奚白璋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裴沅瑾早在多日前就逃离了南汌,若是他将人悄悄带走了,谢芩不可能不知道。”
“也许谢芩知道呢?”裴沅祯说:“谢芩发现裴沅瑾带走了人,无法追回,最后寻了个假的做人质。”
听得此言,奚白璋点头:“也不无道理。”
过了会,侍卫进来禀报:“大人,门外宋知州携夫人求见。”
“宋知州携夫人?”
侍卫道:“宋夫人说有沈姑娘的消息。”
“快!快请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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