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尤冰倩刚出诊回来,走到医馆,见她父亲一身朝服站在外边。
她惊讶,上前福身:“父亲,来了为何不进去坐?”
尤大人板着脸不自在道:“路过而已。”
尤冰倩心下好笑,她父亲清高好面子,在朝堂如此,在家中亦如此。
当即便顺着他话头说:“既然路过,女儿请父亲进去喝杯茶如何?”
尤大人勉强点头。
他其实常常路过女儿的医馆,有时还能瞥见女儿在堂中忙碌的身影。
尤大人觉得自己始终不了解女儿。
在他印象中,尤冰倩从小乖巧懂事,从不忤逆他,即便喜爱学医也只是偷偷行事。她娴静、孝顺,像她母亲。
却又不完全像她母亲。
她母亲是个柔弱的女子,常常因为他训斥大声了些就抹泪。可尤冰倩不一样,她骨子里透着倔强。
他以为自己冷落这个女儿,过些时日就会主动上门求饶。可他低估了她的心志和坚韧,竟是一条道走到底。
原先他不理解为何变得如此,后来渐渐在女儿身上发现了改变。
她变得自信,从容,举手投足间宛若一股清风。
是他欣赏的样子。
“父亲请喝茶。”两人在堂内坐下,尤冰倩递茶过去。
尤大人转头四下打量,这还是他头一回来女儿医馆。以前觉得俗不可耐的地方,此时此刻却温馨和睦。
大夫们为病患诊脉,小厮站在药柜前仔细称量,药婆子坐后院天井煎药。药味随风穿堂而过,竟带着淡淡的清香。
原来,他女儿这一年多来过得这般富足。
怪不得她不想回家。
想到此,尤大人微微沉脸,开口道:“你现在是铁了心不认尤家了。”
尤冰倩大骇:“父亲怎么这么说?”
“你若还顾念半点亲情,怎么迟迟不归家?”
尤冰倩恍然明白,顿时道:“父亲,女儿一直想归家,可没有父亲准许,我不敢回。”
她这么说,尤大人脸色好看了些。
随即又听她道:“父亲此前说让女儿放弃医馆,不然就不准回去,女儿实在是......”
“父亲有所不知,这医馆是女儿的心血。女儿喜欢行医,比起待在闺阁绣花喝茶,女儿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踏实安宁。女儿也惦念父亲,可女儿难以取舍。”
尤大人问:“你真就放不下这破医馆?”
尤冰倩道:“医馆不大,却能救死扶伤,它令我活得有价值。”
“父亲不也从小教导女儿‘人当有志,志必力行’吗?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力行......”
“行了,别说了。”尤大人摆手。
看得出来,她女儿想回家,也想说服他留下医馆。
不知为何,心底有点高兴。
尤大人一盏茶喝尽,咳了咳:
“你既如此喜欢,留下便是。”
“父亲?”尤冰倩眼里溢出欢喜。
尤大人板着脸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能阻拦你一时又岂能阻拦一世?我们总归是父女,不能一辈子这么僵着。前两日我总梦见你母亲......”
说到这,尤大人语气软了些:“若你母亲在,见我们如此想必又要难过。”
“罢了,”他说:“你想行医也好,想救死扶伤也好,随你。但家不能不回,不然像什么话?”
尤冰倩笑:“父亲教训得对。”
尤大人问:“你打算何时搬回去?”
“明日就搬。”
“明日?”
“不,女儿今日就搬回去。”
“嗯。”尤大人满意,又喝了盏茶,木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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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尤冰倩就收拾东西搬回了尤府。
整整辆马车停在尤府大门,尤家跟过年似的热闹,小厮和婢女欢欢喜喜出来搬行李。
尤冰倩庶妹尤冰茹得知消息,也出来看了两眼。
“哟,姐姐回来了?”她上前挽住尤冰倩:“还以为姐姐在外头乐不思蜀呢。”
尤冰倩扭头:“何为乐不思蜀?”
她语气不大客气,尤冰茹面色尴尬。
一年多过去,这个嫡姐变了许多。往回若夹枪带棒地说话,她即便听得出来也不会表露不悦,反而端着她京城第一贵女的大度。
如今也不知怎么地,身上流露着一股强硬气势。
真是粗鄙。
尤冰茹想。
果然跟怀宁公主那样的人混久了,也变了样子。
尤冰倩不知庶妹的心思,也懒得理会,她站在门口招呼婢女们搬东西。
“小心些,”她说:“尤其是那几罐药材,别磕着了。”
露秋高兴地应声。
她家小姐回尤府了,身份变回了尤家的大小姐,依旧是京城人人追捧的贵女。
她家小姐本该是这样高贵的人物,这一年多来住在平福巷吃了不少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下好了,老爷不仅同意小姐开医馆,还主动请小姐回府。她有种预感,往后小姐在府上的地位只会更好。
“二小姐让让,仔细别碰着了我们小姐的宝贝。”露秋故意从尤冰茹身边走过。
尤冰茹错愕地睁大眼。
了不得!
不仅嫡姐变得强势,连婢女也变得跋扈起来。
她心里气得很,面上的笑装不下去了,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欢迎姐姐归家”,然后离开。
露秋低嗤了声,这个二小姐以前没少欺负她们小姐,私下冷嘲热讽一副小家子做派。
尤冰茹回到姨娘院子,沉脸坐下。
常姨娘瞧见了,问:“谁惹你生气了?”
“娘,”尤冰茹说:“爹爹居然让她回来了。”
“她是尤家的女儿,
不回来去哪?”
“可是......”
可是尤冰倩回来后,那以后旁人只会下帖子请尤冰倩去吃茶,哪里还想到她?
这一年多来,尤冰倩不在府上,她作为尤府的小姐,去参加了不少茶花宴,享受了不少阿谀奉承。
她过惯了这样的生活,也喜欢这样的生活。可尤冰倩一回来,她又变成了尤家庶出二小姐。
尤冰茹不乐意。
常姨娘自然清楚女儿心里想什么,劝道:“眼光放长远些,争那些虚名有何用?握在手上的东西才是重要的。想想程家的亲事,也不枉你这一年来在你父亲跟前努力表现。她回来便回来,嫡女又如何?眼下年过二十已经是老姑娘了,京城官宦家哪个会娶这种年纪的儿媳?等着看吧,日子长了,只有她羡慕你的份。”
尤冰茹想起前不久自己跟程家公子定了亲,心下甜蜜。
程家是京城上流世家,陈老也在朝中是个实权的四品官。且程公子今年开始入仕,虽只是个六品的主事,但放眼京城,已经是百里挑一的才俊后生。
这门亲事,还是他爹爹极力争取的,她一个庶女能嫁这样的人家,不知红了多少贵女的眼睛。
想到此,她心情舒畅:“娘说得是,计较那些虚的做什么?我嫁得比她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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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冰倩整理好行李后,头一件事便是去尤家祠堂里给母亲上香。
母亲生前是个温柔的女人,与父亲恩爱有加。但父亲性子耿直刚硬,常常令母亲生气,尤其是关于纳妾之事。
尤冰倩的母亲梁氏生下她后,肚子连着年没动静。后来又常常生病,尤老夫人想抱孙子,便劝尤大人纳妾。这事让得梁氏得知了,心里难受却也不敢阻挠,毕竟不孝有无后为大,她也知自己对尢家亏欠,是以只默默憋心里。
尤大人见她心情日渐沉郁,问她为何,她没说,后来两人因此吵了一架。彼时尤大人离京办差去了,几日后回来,得知夫人病逝后悔不已。
常氏进门,头胎生了个儿子,二胎生了女儿。
正妻死后,尤大人见常氏规矩识大体,便将府上中馈交与她手中。
说起来,常氏掌家已经快十年了。
尤冰倩在母亲牌位前说了些旧事,然后插上香烛,出了祠堂。
晚膳,尤家人坐在一处。
常氏虽是妾的身份,但这些年打理尤家上上下下宛若半个主母,年节频频上桌,尤家人习以为常。
视礼教为常纲的尤大人也默认了此事。
饭桌上,众人恭贺尤冰倩归来。
尤大人心里高兴,多了喝了两杯。
“回来了就好,”他说:“前些日你二妹定了人家,现在也该轮到你说亲了。”
尤冰倩点头:“是,女儿听父亲安排。”
常氏听了,低声道:“冰倩母亲早逝,家里又只有妾身一个长辈。若冰倩不嫌弃,姨娘给你张罗如何?”
她自觉
此举再贤惠不过,毕竟尤大人一个男子不好过多插手女儿亲事,而尤冰倩又是未出阁女子,这事她揽过来无可厚非。
哪曾想,尤大人直接摆手:“不必了,已有人选。”
话音一落,常氏以及尤冰茹都停下来,竖起耳朵听。
尤大人转头问尤冰倩:“那个陈将军待你如何?”
尤冰倩和陈良焕的事瞒不过他眼睛。
以前因为不喜裴沅祯,他反对女儿嫁陈良焕。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自知误会了裴沅祯,对陈良焕也能接受。
只不过,许是老丈人看女婿怎么看都不顺眼作祟,尽管陈良焕一表人才且前途无量,他仍旧不大放心。
是以,劝道:“他出身淮州梅南村,又常混迹军营。武将习惯跟我们不一样,就怕你难以适应。”
“父亲,”尤冰倩说:“他人很好,待女儿也好。”
见她坚定,尤大人点点头,暗想回头找个时机会会陈将军。
尤冰茹听了半天,好奇死了。
将军?
什么将军?
难道是哪个中郎小将?
她问:“爹爹,姐姐要嫁将军吗?是何人?为何女儿没听说过?”
“姐姐,”尤冰茹也劝:“姐姐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为何要嫁将军?我听说那些个莽夫平日连澡都不洗呢。况且长得五大粗的,实在配不上姐姐。”
尤冰茹印象里的将军便是这样,至少,她曾见过好姐妹的将军父亲,就是个莽撞粗俗之人,说话大声,吃饭囫囵,毫无礼数。
想到嫡姐要嫁那样的人,她很是舒心。
比来比去,赢的人还是她。
然而,尤大人道:“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在家里说就好,别传出去。况且陈将军位高权重,婚事更需谨慎。”
陈将军?
位高权重?
大曌位高权重且还未成婚的将军,恐怕只有那位了。
京城新贵,官拜二品,皇上跟前的红人,且刚赐了大府邸。更是令京城贵女们谈论起来皆脸红心跳的人——陈良焕。
尤冰茹不可置信地问:“爹爹,您说的可是陈良焕陈将军?”
“正是。”
啪嗒——
尤冰茹的筷子掉地上。
常氏也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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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早朝后,皇帝把陈良焕叫去乾清殿说话。
约莫过了两刻钟,陈良焕出来,走到宫门口见尤大人慢慢悠悠地在前头。
陈良焕立即走上去,谦卑地行了一礼。
“尤大人。”
尤大人停下,斜睨了他两眼。
“陈将军有事?”
“晚辈无事,只不过正巧碰见尤大人便上前见礼。”
“嗯。”
尤大人点头。
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陈将军可得空陪老夫吃杯茶?”
陈良焕谦逊之态做得足
足的:“晚辈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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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
尤冰倩听说父亲跟陈良焕喝了一上午茶,居然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露秋笑:“这可一点也不像小姐。”
“往回小姐遇任何事都处变不惊,如今陈将军只是陪老爷吃杯茶罢了,小姐竟也担忧?”
尤冰倩作势拧她耳朵:“我哪是担忧,我是怕他嘴笨不会哄父亲开心。”
她父亲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就得顺毛驴。
而陈将军朴直,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两人成亲之事遥遥无期。
她在医馆里等了一上午。
果然,午时,陈良焕来了。
他甫一进门,尤冰倩就问:“怎么样?”
陈良焕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她问的什么,顿时笑起来。
却故意道:“什么怎么样?”
他一副不温不热不疾不徐的样子,尤冰倩强压下好奇,也故作淡定。
“没什么。”
“......”
陈良焕无奈,只好主动道:“我跟你父亲吃了两壶茶,茶渣都泡淡了。”
他说:“我这辈子还从没这么紧张过,跟考状元似的,手心都是汗。”
尤冰倩听了好笑,父亲那人向来严厉,想来这一上午考教他不少。
“然后呢?”她问:“结果如何?”
“不知。”陈良焕摇头:“尤大人行事不苟言笑,辞别时亦面无表情。”
“倩儿,”他些许着急:“你父亲会不会接纳我?”
这句“倩儿”,分宠溺七分旖旎,令尤冰倩脸热。
她看了看堂内,所幸众人都在忙没注意这边。
“我们出去说话。”她道。
医馆后是一片荒地,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宅子,但后来宅子拆了,杂草丛生。不过院中花卉还在,开得繁华明艳。
两人沿着小径慢走。
“我父亲性子一贯如此,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面上不显,但心里在衡量。”
“所以......”陈良焕问:“我在他眼中好还是不好?”
尤冰倩道:“你自然是好的,不然我父亲不会主动见你。”
陈良焕停下,含笑望着她。
“怎么了?”尤冰倩问。
“那我在你心里呢?”
少年郎目光明净纯粹,心思从不遮掩,喜欢你便喜欢的直白热烈。
尤冰倩比陈良焕大两岁,按理说长两岁也长些稳重从容,却愣是被他看红了脸。
她低头:“你当然也是好的。”
“哪好?”
“哪里都好?”
陈良焕唇角扬起,渐渐扩大。满心欢喜无处发泄,倏地跑了。
尤冰倩莫名其妙,见他跑到槐树下又跑回来,依旧笑盈盈。
“我高兴。”他说。
这模样像个被长辈夸奖又或是得了心
() 爱的糖果一样,满脸欢喜。
尤冰倩望着他,噗呲笑了。
夏天炎热,且又是午时。两人走了没多久,各自一身汗。
可这会儿时光静谧,皆不舍回去。
“再走走如何?()”陈良焕提议。
“嗯。?()『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尤冰倩点头,与他并肩而行。
也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袖摆处总是拂过他的手,有时两人的指尖相碰。
这么地,碰了两下,尤冰倩便知他是故意的了。
她开始紧张起来。
“我们去树下坐坐吧。”她说。
“好。”
见她率先抬脚,陈良焕想也不想牵上去。
两人掌心相触,各自怔了怔。
却并未挣开。
尤冰倩素来镇定惯了,面上看不出什么。倒是陈良焕,从耳朵根到脖颈染上一片绯红。
可小径不长,槐树就在不远处,两人走上几步便到了地方。
若坐下来,必定得松开手。
陈良焕舍不得。
他迟疑片刻,道:“不若,我们再走走?”
就这么地,大热天大中午,两人在废旧的庭院里走了一遍又一遍。
各自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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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宫中举办菊花宴。这场宴席是由宗人府举办的,意在为皇上选后。
上次在宫里举办了场茶宴,精心挑选了些贵女,但并没有皇上中意的。因此宗人府跟礼部合计,决定将菊花宴办得热闹些,五品以上官员子女皆可参加,且不分年龄不分嫡庶。
是以,连尤冰倩都得了帖子。
赴宴这日,尤大人有事提前去了宫里,而尤家无女眷长辈,是以便由尤冰倩带着庶妹尤冰茹去。
尤冰倩在门口等了会,尤冰茹才姗姗来迟。
“抱歉,让姐姐久等了。”庶妹一身鲜亮的衣裙,珠钗华髻。
她皱了皱眉。
宫里举办这场宴会为何人人皆知,竟不想这个庶妹如此不知分寸。
但她也没多说,只淡淡点头:“上车吧。”
两人到的时候,宴席上已经坐了许多人,女眷们扎堆寒暄。见尤冰倩来,纷纷侧目。
尤冰倩在京城的贵女圈中消失了近两年,一度沦为笑柄,皆笑她好好的贵女不当抛头露面当个医女。
曾经,尤冰倩是贵女表率,仿佛谁跟她走得近也沾几分才德似的,彼时许多人乐于攀附。后来尤冰倩被撵出家门,那些曾经走得近的人渐渐疏远。
谁能想到,如今她回了尤家,又变成了那个温婉端庄的尤家大小姐。
众人心情复杂,随后陆陆续续有人走近。
“冰倩姐姐来了?”
“许久不见冰倩姐姐还怪想念的。”
“冰倩姐姐这身衣裳真好看,是哪家绣娘做的?”
一群贵女围着她,从头发到首饰皆被人夸了个遍。而尤
() 冰茹分明穿得比尤冰倩好看,却被冷落在一旁。
她脸上的笑僵硬。
一同跟她僵硬的还有不远处几个贵女,正是那些个曾跟尤冰倩关系要好,后来疏远了的。
这会儿,很是尴尬。
尤冰倩早已看淡这些,恭维也好,嘲弄也罢,她并不在意。
她礼待众人,偶尔回应几句,大多时候微笑倾听。
不消说,仅这副气度就把其他小姐们比了下去。
有个妇人暗暗观察了会,对旁边的人道:“可惜了,若非尤小姐年纪大,我还真想讨她回去做儿媳。”
“可不是?也不知她以后姻缘如何,为了行医竟是生生耽误大好前程。”
“我听说曹家想上门提亲。”另一人加入话题。
“曹家?哪个曹家?”
“也不怪你们没听过,”那人说:“这曹家门第不显,曹侍郎在朝中任个四品闲职,以前还算大户人家,这些年渐渐没落了。”
“曹家哪个提亲?”
“曹侍郎次子。”
“他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前头那个去了,想娶继室。那曹二郎在医馆见过尤小姐,心心念念想讨她。”
“虽说曹家门第低了些,但尤姑娘已年过二十,这般年纪嫁曹家也配得。”
这话被尤冰茹听到了,心情渐渐好转,脸上的笑又明艳起来。
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只配做继室!
她款款入座,寻自己的小姐妹们说话去了。
“你们听说了没?皇上今日欲选后。”有人压低声音道。
尤冰茹竖耳听。
“不知会花落谁家。”
“还能落谁家?猜都猜得出来。皇上年纪不大,能与之相仿却还未出阁的也就那几位。门楣低的就不用考虑了,皇上定看不上。”
“也是。”
“听说除了皇上,还有一人即将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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