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五皇子是天家贵胄,会和外面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呢,呵,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都喜欢莺莺燕燕那个调调。
自认为掌握了得宠秘籍的周琅茵浑身充满了斗意,不就是造作嘛,谁还不会了呢。
被造作的杨小满打了个喷嚏,不情愿地被雨香拉起来梳妆打扮。
“好孺人,你都睡了大半天了,再不起来不怕晚上睡不着吗?”
杨小满欲哭无泪,她就是晚上没得睡才要白天补觉的呀!
奈何各种幸苦不好对外人言,她只能两眼湿漉漉的看着雨香,然后拜倒在雨香大宫女的温柔劝解下。
杨小满今日把早食和午膳都糊弄过去了,梳妆打扮完毕后坐在晚膳的餐桌前,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饥饿。可惜在五皇子来之前,或者得到五皇子确定不回来的消息前,杨小满不能动筷,只能做一具灯下美人等着。
一等就等到了戌时,雨香面色惴惴,试探地问“孺人,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要不要派人去周孺人那儿看看情况?”
那意思就是要是五皇子在周孺人房里歇了,咱就别等了。杨小满想了想,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银丝卷:“不用了,这个点了爷应该不会来了,至于他是不是去了周孺人那儿,这事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不用去打听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屋子里外的宫女太监心里还是一沉,他们已经习惯了杨孺人独宠的日子,冷不丁叫周孺人摘了桃子,心里酸胀的很。
但腿长在五皇子腿上,他们这群做奴才的又能怎样呢。只盼着杨孺人别泄气,千万争气再把皇子爷引回来啊。
雨香心绪不宁,一晚上都没休息好,而里屋的杨小满也辗转反侧了一整个晚上。
杨小满倒不是惦记着李裕锡,只是她白天睡过了头,到了晚上毫无睡意,盯着床帐上的福字挣扎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杨小满和雨香两主仆顶着两对吴青眼面面相觑。杨小满是心虚,怕雨香唠叨她白天不醒晚上不睡。雨香则是心疼,觉得孺人太可怜了,刚得宠就要失宠,悄悄这小可怜的模样,一定是整晚在思念皇子爷。
两人想的南辕北辙,但场面异常和谐…….
听过早食后,杨小满感觉自己混混沌沌的,此时适宜做些不用动脑的事情。双陆棋是不能玩了,于是她拿出绣箩,决定再打几根络子。
打络子这种事,做熟了后是不用过脑的,闭着眼凭手感都能编出一条像模像样的来,最适合杨小满现在的情况了。而且她从储秀宫带出来的那一匣子络子已经散出了了大半,确实需要再补充些。
原先她打络子是因为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不多,害怕日后遇到要打赏宫人时银钱不凑手,只能用自己做的女红顶上。没想到她进了西殿后,很快就得到了五皇子的宠爱,于是这匣子络子就成了她的“心意”。
她送给过五皇子,得了对方“手巧”的评语;送给过当时还是三等宫女的雨香,让对方以为得到了主子的认可,一路表忠心成了她的贴身大宫女……
演变到现在,院里的宫人个个以得到杨孺人亲手打的络子为荣,仿佛得到这么一条普通的络子,就是莫大的光荣,是被她这位孺人视为自己人的象征。
既然这条络子这么重要,那她还是多准备几条吧,就当是编着玩也好啊。
就在杨小满打完第四根络子时,李裕锡兴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说:“有点心没?”
杨小满见他红光满面的样子,立马也高兴起来(她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只是被感染的也觉得开心)。
雨香早就把屋里存的点心端了上来,甜口咸口的都有,五皇子每盘都尝了点,吃了七分饱才挥下宫人,搂着杨小满说话:“等明年,最迟入夏,咱们就能出宫去了。”
杨小满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能出宫了吗?”
一瞬间,崔记羊杂铺滚烫的羊汤味儿窜进杨小满的鼻子,红姑家的胡饼烤得脆香,李货郎肩上的担子里藏着花色最好的头绳,阿娘攒了两匹好料子要带她去胡姨姨那儿裁一身新衣裳,哥哥天天多走半条街回家只为往王姐姐家偷看一眼……
太多的记忆扑面而来,她早就想出宫想回家了,可是显然皇子爷口中的出宫跟她想的出宫不是一回事。
杨小满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眼中的星光灰暗下来。
“等出宫了就好了,爷找个机会让你娘家人进府看你。”李裕锡掰正杨小满的肩膀,让小姑娘看着自己,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她现在可是皇子身边的宠妾,想见见家人怎么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杨小满这才笑了,靠在李裕锡胸前,甜甜的笑:“那我要叫阿娘多做些蜜果来,我阿娘手艺可好了,到时候我请王爷吃。”
李裕锡低头把脸埋在杨小满脖子里,闷闷地笑出声:“好,到时候你请我吃。”
杨小满被笑得脖子痒,使劲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李裕锡这才注意到杨小满脸上乌青的黑眼圈。
“这怎么回事?”他的手抚上杨小满的脸。
“啊就是,就是昨晚没睡好。”杨小满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
李裕锡自然以为是因为昨晚没等到自己回来,所以杨小满才没睡好。哎,他心里叹了口气,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太宠着这个妾室了,他不想杨小满心里生出想霸占夫主的心思。
可是有人这么记挂他,这感觉还挺好的,李裕锡摸了摸杨小满的头顶,摸乱了雨香费心思给杨小满梳好的发髻。
罢了,小孺人到底还小呢,生出几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是大事,他好好教就是了。他把杨小满按回床上,勒令杨小满好好睡一觉养神。然而他也不走,让杨小满睡觉的人是他,喋喋不休跟杨小满说话的人还是他。
经过五皇子如此这般的述说,杨小满才知道昨日是太子殿下召了将要成婚的几个弟弟去东宫饮宴,席上他透露消息,说礼部已经定下章程,诸皇子婚事不日就能按序进行。又说圣人的意思是几个皇子成了亲便能当差办事了,再住在宫里也不合适,所以干脆趁着婚事出宫去,反正宫外的几座王爷府是年前就修建好了的。
这消息对于诸皇子而言简直是久旱逢甘霖,是天大的好消息,为了不威胁到太子,他们这群兄弟被老爹压在兴庆宫里读书,谁不想上朝办差啊,那是想疯了都。
李裕锡更明白父皇借太子哥哥的嘴把这消息散给他们,就是想让兄弟们领太子的一份情。他仰头喝下一杯酒,父皇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将太子置于众弟兄之上。
上首的太子挪动着胖乎乎的身体,单手靠在扶手上,玉扳指轻轻敲击着楠木做的扶手。他的眼神扫过下面的一个个弟弟。四五年前,这群弟弟还是追着他讨教功课的孩子呢,短短几年过去,人人都长大了,也长出了自己的心思。
老三、老四、老五….太子和李裕锡目光相对,李裕锡含笑举起酒杯,隔空敬了太子一杯酒。
这个弟弟是个好的。太子很给面子的也饮了一杯,他不管其他几个弟弟乱飞的眼神,抬手叫老五过来,亲切地说:“前几日有人进献上来几根青龙木,材质倒是不错,可惜料子太细,做不了梁或柱,我叫工部打成门槛,到时候送到你那府邸里去。”
青龙木做门槛,便是东宫都没有这么高的规格。李裕锡连忙跪下请辞。太子胖乎乎的手把他拉起来,笑说:“知道你怕什么,放心吧,父皇的意思是把孤这儿和东西六宫的门槛都换一遍,多匀你几根木材也不是什么大事。”
木材虽然是小事,但太子这种把他引为自己人的态度却让李裕锡全身警觉。他面上感激涕零的谢恩,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杨小满送出去的那几根络子。
李裕锡失笑,那几根络子就譬如太子今日送来的青龙木;那些巴望着小宠妾的宫人就譬如今天低头谢恩的自己。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太子即嫡又长,从小就被册封为一国储君,他的位子稳固根本不是几个弟弟能撼动的。要不是近年父皇屡屡训斥太子,表现出一丝对太子的不满,老三、老四等人也不敢有了二心,费尽心思网罗势力。
李裕锡自问并不是对龙椅宝座不心动,但他即没有得宠的母妃,也没有实力强大的外家,拼了命的读书也没有使父皇更青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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