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一眼望去,紫禁城四处皆是浓郁的红。伴随着一场盛大的烟火,数以千计的明灯在这一刻缓缓升起。如点点繁星,彻底照亮了漆黑的长夜。
一众宫人不由目露惊叹。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却还是包围在数千盏火红的明灯之间,一个数人来高,通体赤色的巨大球体下方,竟真有人乘着巨大的篮子自下方缓缓向着高空升起。
众目睽睽之下,饶是一众皇室宗亲,王公大臣,也在这一刻被惊掉了下巴。
“这什么东西?”
“人竟真能上天了不成?”
“这……这人上了去,待会儿可要如何下来?”
“听说这也是九贝勒弄出来的!”
“九叔好厉害啊……”皇孙席上,一众小萝卜头们眼睛放光,心下想着等出了宫一定要去九叔家玩。
“九弟还真是,这两年越发地厉害了!”自顾自地饮下杯中之物,八阿哥看着一旁空落落的席位,心下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
谁能想到,这么些年过去,最先升上贝勒爵位的居然是平日里最为浪荡的,不务正业的九弟呢。
要知道,自三十六年那场受爵,到如今已经足足十年有余,然而这些年来,不论他们这群阿哥爷们如何卖力,爵位愣是半分不曾动过。只有老九,也唯有老九……
虽说当初的水泥确实功在千秋,但若是没有那位的原因,胤禩自觉是不信地,更何况若没有那位特意从海外各地寻来的书册,只凭九弟又如何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呢!
想到那个人,八阿哥复又低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年宴上,悠扬的歌舞声不知何时彻底没了声音。所有人包括康熙帝都目不转睛地看向高空,看着高空中还在不断向上升起的巨物。
“我的天呐,这……还往上升,这还能下来吗?这里头坐着的当真是九阿哥?”
我的哥勒,你可不会真要上天吧。哪怕对自家九哥素有自信,这会儿十阿哥也险些被吓尿了去。
眼见原本硕大的球体越来越小,连素来沉稳的四阿哥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老九这些年可见都是白学了!”
“阿玛,您莫要过于忧心了,九叔这人虽爱闹了些,却素来不做没把握之事。”胤禛身侧,一位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少年上前轻声道:
“阿玛您忘了,方才大伯家的昱堂兄还特意来这里寻过,说是大姐姐一大早便被九叔带了出去……”
说着,少年也就是如今的四贝勒府嫡长子弘晖同样抬头,目露向往的着看向上空中总算开始往下落的庞然大物。
“想来有大堂姐在,不论如何,九叔总归是无虞得。”
弘晖语气不轻不缓,却是瞬间压下了胤禛心下的火气。似是想到了什么,四阿哥轻哼一声,手中的翠玉扳指不知转了多少圈:
“整日里靠着小辈救命,也亏地是你九叔了,这张脸旁人是断学不来地!”
什么学不来,总归就是脸皮贼厚呗!弘晖抿唇,掩下了唇角的笑意。总听说阿玛自少时起便同九叔不大对付,这么些年了,竟是一点不变。嘴上却还是道:
“堂姐武艺超群,听说已经能做到当初二伯的踏水无痕,九叔这人总归是寻对了地。”
说到这里,弘晖面上也不觉多了些许羡慕之色。听说大堂姐剑术尽得二伯真传,连游历在外都要特意写信回来过问,每年少有的回来一次也会费心指导。
不过也是大堂姐自己刻苦,这些年不论宫里宫外,习剑之人总是尤为多些。皇室之中,那本二伯亲自写下的剑谱更是险些被翻烂了去。连弘晖都是学过的,可这么多年来,能向大堂姐一般修出内力的,可是一个都没。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酸,说是二伯给了大堂姐什么好东西,这才教对方进境如此。不过弘晖人虽小,心下却自有一杆秤,并不会因此嫉妒,最多有些羡慕罢了。
毕竟能被二伯看中,本身也是本事不是?何况但凡见过大堂姐的刻苦,谁也不敢说,换做自己会比这人更厉害!
弘晖心思百转间,却看到了一旁低垂着眸子,此刻显得尤为沉默的阿玛。
想到方才提起的二伯,弘晖心下暗道一声糟糕,听说今年蜀中之地疫症横生,多亏有位神医四处赠衣施药,这才免得蜀中百姓死伤无数。
当时阿玛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二伯,想来二伯今年年底怕也是不会回来了。自己这时候提及不是叫阿玛伤心吗?
听额娘说,当年二伯只留了一封书信便独自一人带着张大人出游,阿玛可是躲在房间里生了好久的闷气呢!
自小见识到的就是自家阿玛何等内敛威严,原谅弘晖实在想不出自家阿玛生闷气是何等情形。不过这不代表弘晖不晓得自家阿玛心情不好,刚想说什么缓解一番,却见席上,几乎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一处,甚至有些按耐不住地,这会儿已经站起了身来,费力地向着气球飞落的地方张着脑袋。
距离地面只剩不到数丈远的天空上,这会儿已经足以教众人看到巨蓝中站着的,这会儿正朝着众人得瑟挥手的胤禟。
还有一旁正在费力掌控下坠方向的大格格。
待看清人脸的那一刻,席上大贝勒脸都黑了,倒是底下一众小皇孙们,这会儿兴奋地,已经将早前的种种规矩彻底抛在了屁股后头。成堆地要往气球落下的地方跑去,被自家阿玛额娘摁住了都不消停。
“九叔!真的是九叔啊!”
“还有大堂姐!”
“哇,大堂姐好厉害啊!”
“阿玛,你拉我做什么,弘晟也想去玩儿!弘晟也想跟九叔,大姐姐去天上!”
于是继大贝勒之后,三贝勒脸也黑了。
哪怕有琪琪格用内力控制,受忽然变动的风力影响,热气球还是没能落在早前预设好的位置,不过好在总体偏离的并不算多,当初胤禟又准备充分,这会儿倒也无甚损失。
只是想着方才游荡在百米外的空中
,仿佛只手可摘星辰,那滋味儿,啧~~
胤禟兴奋地同自家大侄女儿摆了摆手:
“乖侄女儿,下次有空一定记得还来找九叔玩儿啊!()”
等下回,下回九叔定能找到比这个更厉害的哈哈哈哈……⒅()_[(()”
“可惜今年太子二哥没有回来,要不然爷定要带二哥见识一番……”
仿佛看到自家二哥惊喜加赞叹的眼神,胤禟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借着周围的光亮,提笔刷刷刷地在怀里的小本本上记录下一串数据。
连哪里有修改空间都细细写上。
光是这些,便足足用去了大半个时辰。
已经熄火的气球旁,琪琪格无语抱剑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人白日做梦,不过抛开这些,琪琪格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虽不着调了些,确实个天生搞这些的天才。
若不然,哪怕有二叔这些年天南地北的寄来书籍,凭老爷子这些年的小气程度,这人也不能凭一己之力越过一众兄长获封贝勒。
想到二叔,琪琪格素来冰冷的神色难得带了些许和缓。
两人到时,众人已经等了许久,连上首的康熙面上都带了些许焦急。
哪怕受时代所限,若论眼力,康熙帝也绝不差什么,在收到自家儿子送来的书籍之后,康熙当即便意识到了其中的价值,以及问题的严重性。
早前康熙帝虽重视自然科学,但对国外的认知,大多出自来游的传教士,用处也大多在钟表,音乐盒这般新奇,却又无甚妨碍的东西。
就连枪支,在康熙帝看来也缺处尤多,真正实战方面,未必比得过弓马。但现在看来,这些人怕是藏着掖着惯了,嘴巴里半点实话也无。尤其如康熙这般上位者尤好阴谋论,大清地处广阔,又兼土地优渥,物产丰富,不似海外要艰难地在海上讨生活。
这些蛮夷们,靠着这般富贵的大清,当真半点觊觎之心都无?
因着这点心思,又有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亲儿子,康熙帝这会儿连早前被打发出去的戴梓都不再忌讳,被重新召了回来。
眼下胤禟之所以能叫康熙改变规矩,越过一众皇阿哥单独进位除去水泥确实功在千秋,未尝不是现今康熙帝对于这方面的重视……
而这点子重视,朝堂中不乏明眼人看的清,若非胤禟从未意图真正沾染权术,恐怕这些年几位险些打破头的阿哥们,未尝不能调转枪口。
但也是因着这点子重视,哪怕胤禟素日里再不着调,甚至在年节时还要搞这一出,此刻除了过于迂腐的老古板,也无人再拿所谓“奇淫技巧”攻歼于人。
“儿子胤禟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上,胤禟一身象征着贝勒身份的石青色蟒袍,朝冠顶金龙二层,饰东珠,顶端衔着的鸽血红行走间伴随着周遭的灯光熠熠生辉。
就像迎面走来的这个人一般,张扬肆意,周身光华不可逼视。
连此刻的声音,都带着这重重宫阙中少有的意气风发
() 。
席上,一众阿哥们不由心下复杂。这些年所有人都能看出太子无心储位,而没了太子在朝,众人间的矛盾在储位之争下愈发濒临白热话。三阿哥已经很久没有吟风弄月了,连胤禛,这些年那么些好东西养着,眉间愈发深邃的折痕依旧提醒着自己愈发老了……
这个老,并非身,更多的是心上。
至于年岁上来的老大,就更明显了,这会儿跟胤禟,简直像是两代人,连八阿哥年纪轻轻,这些年也被朝堂后宅两重大戏,搞得疲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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