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早上楼去了。"
裴明疏静默一会儿,立刻就想明白了莫尹是陪了裴清吃完晚饭,裴清上楼之后,他才又出来去厨房煮粥,然后又去了花园。
裴明疏对佣人道: “你去休息吧。”佣人眼神看向他桌上的粥碗。
"没关系,我自己会收拾的。"
等佣人下去之后,裴明疏走到露台,深夜的花园一切都是模糊的,夜色中连花的颜色都染上了阴影,裴明疏看不清楼下的情形,不知道莫尹是不是仍然在花园里,他是在等他吗..
手掌按在冰凉的栏杆上,裴明疏目光射向无尽幽暗的花园,过了大约十来秒,或许还要更短一些,裴明疏转身回到屋内,随手抄起一旁的大衣披上,进入了电梯。
楼下灯光昏暗,佣人们或睡或藏,看上去一个人都没有,裴明疏缓步走到花园,他顺着花园的小径慢慢行走,边走边看,他不能出声呼唤,只能静静地寻觅这里是否有那个单薄又挺直的身影。
一路过去,裴明疏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花的冷香、草的芬芳,他一面走,一面又有点后悔,感觉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冲动和一厢情愿。
脚步顿在黑暗之中,裴明疏环顾四周,周围一片黑暗,没有风,花树都是静的,只有心是乱的。
他自嘲一笑,慢慢转过身。
就在那么一个转身时,器物在地面滚动的细碎声音传入耳膜,裴明疏下意识地回头。
莫尹就在离他不远处,冬日的雪梅掩映,点缀的细长条绿叶挡在他身前,他一只手推着轮椅,一只手拨开了身前的绿叶白梅,双眼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裴明疏的方向。
他们有好久没有这样面对面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只是静静看着,好像都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在自己面前出现似的。又是莫尹率先移开了目光,他放下手,任由那暗绿的叶片挡住自己,头也微微低了下去。裴明疏在原地定了一会儿,慢慢走了过去。
莫尹低着头,花园里是有地灯的,只是晚上很暗很暗,还比不上天上的月亮,银色的月光打在莫尹的头顶,让他的乌发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裴明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包住莫尹的耳朵,低声道: “耳朵要掉了。”莫尹浑身一颤,轻转了下脸,从他的双手中挣脱开来,仍然是低着头不看裴明疏。
花园为了尽可能地保留原样,铺设的这条通道并不十分宽阔,狭窄地只能面对面容下彼此。裴明疏微微俯身,手掌又盖在莫尹手上。
莫尹的手冰冰凉凉的,又很单薄。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出
声。
裴明疏握了很久,才道: “粥很好喝。”
莫尹依旧没说话,他一直低着头,从刚开始和裴明疏对视那一眼之后,就没再看过裴明疏。裴明疏忽然很想看看莫尹现在的表情。
他紧紧地握着莫尹的手,说: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莫尹终于抬起了脸,他的表情和裴明疏想的一样,是一种强作镇定的平静,还有筑起的厚厚壁垒, "你注意身体。"
说出来的话客客气气的,一点逾越都没有,却是在裴明疏的心里掀起了重重波澜,因为他知道,对于莫尹来说,每一次的主动都是多么不容易。
莫尹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
裴明疏看着他离开。
上一次在学校里,他也是这样目送着莫尹离开。那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忙合作案,财务造假暴雷之后,他又忙着收拾烂摊子,他忙得没有丁点时间去想别的事,可是为什么那种复杂的情绪没有消退,反而只增不减,越来越浓烈了呢?
莫尹回到房间,把身上的厚外套脱掉,房间里很暖和,他搓了下手心,轮椅推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
裴明疏还站在花园里。
身影挺拔而孤傲。
俩兄弟看似完全不同,可在某些方面却是奇妙的相似。莫尹嘴角笑容若有似无。
自制力也是消耗品。
尤其是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下,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有时候越是想要克制,就越是会克制不住。
就像是人身体上哪里不舒服一样,越是在意,就越是存在感强烈。莫尹放下窗帘,嘴角的笑容也渐渐隐去了。——也该是时候了。
手机拨通电话。
“张总,还没睡吧?”
"这用不着我来帮忙吧。"
“我当然是有事情和你商量了。”
莫尹手指拨弄着黑白相间的卡片,不紧不慢道: “其实友成除了财务问题之外,还做过一些不怎么合法合规的事情,不知道张总有没有兴趣帮一位无辜市民翻翻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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